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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408)

还有,聂九罗是做雕塑的,而公认雕塑的租师爷是女娲,硬要攀扯关系的话,她这一次算是女娲的“直出”呢。

老蔡越说越兴奋:“我再观察观察,她要是发挥稳定,这次真能给好好运作运作,毕竟业内对她没期待,很容易一鸣惊人、打出名姓……”

炎拓没想到歪打正着,这全盘造假的“个展”,还真偏上正轨了。

可是,这么一来,他就更寂寞了。

卢姐在早晚和三餐时段可以上二楼,因为她负责打扫和收送餐。

老蔡在约定好的时段也能上二楼,因为他要跟聂九罗讨论未来个展的主题、展馆、布展。

唯有炎拓,跟聂九罗的生活和事业都挂不上钩,见她师出无名,成了院子里唯一多余的人。

公司的事有专人打理,需要报备到炎拓这里的不多,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反而是给卢姐打下手,剥剥毛豆,剪剪虾须,理理青菜,削削土豆。

真是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家政。

***

约莫半个月后的一天,余蓉给炎拓打电话,问他这头的进展。

炎拓正在给蛤蜊浸水,伺候这玩意儿吐沙,意兴阑珊回答:“没进展。”

然后把情况给余蓉说了。

余蓉大感意外:“这样不利于聂二的恢复吧?你得多跟她聊天,帮着她……”

余蓉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聂九罗毕竟不是失忆。

帮着她……重铸之前的情感体系和对世界的正常认知?这就需要推着她走进世俗世界,不断和外界各色人等沟通,而不是把自己沉进雕塑的世界里去,那可就太不接地气了。

炎拓无奈:“她不想跟你聊天。”

他试过见缝插针、在聂九罗的闲暇时间和她说话,但聂九罗好不容易闲下来,只想休息,并不想听人聒噪,所以不是凶巴巴地呛他就是翻他白眼。

人要脸树要皮,谁还没个自尊什么的?几次三番之后,炎拓就不大凑上去自讨没趣了,甚至看到她时,会主动避让一下,省得讨人嫌。

余蓉说:“这样不行啊,从带孩子的角度来说……”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顿了顿,余蓉接着往下说:“我就是类比一下,你不要多心。你想想,小孩子是不是谁带她多就跟谁亲?你一边想让她记起你来,一边又躲得她远远的,那这得哪辈子才恢复啊?真的,这个不能纵容,得今早介入。”

炎拓头疼:“她跟别人不一样,她一个不高兴就会动手……”

余蓉说得斩钉截铁:“打,让她打呗,只要打不死你,你就得兴风作浪。”

这还没完,听筒里又挤进雀茶的声音:“打就打呗,男子汉大丈夫,还怕打一顿两顿吗?”

真是……聊不下去了。

炎拓岔开话题:“你们签证办得怎么样了?”

之前,余蓉给炎拓透露过,说是想回泰国,还说雀茶也想跟着出去长长见识。

余蓉说:“现在这形势,国外也不见得好,还没最终决定。雀茶在口岸附近挂了个箭馆,给人当私教陪练,挣得还不错,可乐坏了。”

可乐坏了,说自己这辈子是第一次挣钱,说自己挣钱自己花的感觉真爽,还说原来没男人养也没关系。

炎拓沉默了一会,有时候,事情的好坏还真难以界定:假如蒋百川没有出事,雀茶也许永远是他身边一只金丝雀,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认命。

谁也想不到,蒋百川的不幸,反促成她抬头看天,继而找天、振翅。

余蓉最后说:“我觉得暂时在国内待着也行,回金人门还方便点。一是蒋叔在那,隔个一年半载的总得去看看;二是,邢深那些人没个下落,不见一面,心里头不踏实。”

炎拓也是这想法。

他直觉,聂九罗也会再去的。

***

挂了电话之后,炎拓仔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

他的确有耐性,也很能熬,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这样。余蓉说得有道理,他是得适当地兴风作浪,在聂九罗面前博点存在感。

不破不立,不兴风,哪来的浪呢?

当天晚上,他就越俎代庖,顶替了卢姐送餐的活儿。

聂九罗的耳力不错,再说了,不同的人走路力度不同,很容易从脚步声里听出差异。

回头看到从楼梯上来的人是炎拓,聂九罗很不高兴:“怎么是你啊?”

炎拓说:“卢姐刚脚崴了一下,不方便上楼。”

合情合理,聂九罗不好挑刺,过来在餐台边坐下,如常开餐。

炎拓站在一边,目光不觉就被工作台吸引了过去。

这台子真是大而凌乱,所有工具乱摆,有尚在揉制的泥,有刚开搭的龙骨架,画稿扔得左一张右一张,每一处都彰显着忙碌和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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