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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82)

“你给我找事呢孙周?这哪臭了?”

孙周是真闻不得这味儿,闻多一会都想吐,他捏住鼻子,把手中的提袋扔回给乔亚:“拿走拿走,拿远点。”

“德性!”乔亚恨恨,“生肉吃多了,还闻不得人吃的东西了?”

她心里可烦透了:好好的一个男朋友,原本带出去挺长脸,现在头脸多了好几道疤,人也耷眉垂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丑。

回去之后,得给他多敷面膜,必要的话,还得医美去个疤,毕竟她是个颜控。

***

聂东阳的一通电话,还真激起了聂九罗的思乡之情。

算起来,她确实离乡很久了,和蒋百川谈判成功之后,她一切以自我为中心,乘风破浪,只管向前,她不记得父母忌日,只会在清明时点几炷香,春节时吃年夜饭,让阿姨多摆两碗饺子。

冥诞这种仪式上的“尽孝”,是该操办操办,做个普通人,多少要随大流,而且,家乡嘛,到底是她度过了童年的地方。

当晚,家乡就入梦了。

她梦见家门口那条街两旁的树,夏天了,市政安排给树打药,树底下落了无数毛毛虫的尸体,汽车一过,碾平一片,太恶心了。

她穿着小裙子,扶着墙干呕,一边呕一边说:“恶心。”

然后抬起头,目光穿越树顶,看到远处商场的六层楼顶上,孤独地立着她的父亲聂西弘,身子摇摇晃晃,像一根行将被风吹垮的避雷针。

……

她定了三天后上午的动车票,不过,家乡不通动车,她还得在中转的城市住一晚,然后坐城际大巴回去。

临行前的晚上,她去老蔡家吃饭,顺便去拿那条委托老蔡找人做的、母亲那条翡翠项链的廉价山寨版,而老蔡则重点跟她聊了两件事。

第一是频繁送作品参加比赛、拿奖,聂九罗不是很吃这种急功近利的方式,但老蔡点化她说:“阿罗啊,你这个职业生涯,我也看出来了,不是一炮打响全球知的那种,那种天才型,几十年才能出一个吧。你就安心当个人才,一节节阶梯地往上走,奖是个什么东西?是能让你连跨三级的助推器,你拿了奖,身价就不同了,作品标价也立刻水涨船高。”

听起来不坏,聂九罗最终的意见是:“你看着安排吧。”

第二件事,是给她介绍男朋友。

男方是老蔡生意伙伴的儿子,在商行里挑家居装饰的艺术品,挑中了聂九罗的两件,老蔡收了钱心里高兴,把她大大吹捧了一番,还很显摆地给人看存在手机里的照片。

于是对方先相中了作品,后相中了作者,烦请老蔡给牵线搭桥。

而老蔡的嘴一张,话说得让人难以拒绝:“阿罗啊,这世上好男人不多,所以你得多看几个,就跟买瓜似的,是不是得多挑几个听响,然后才能选到个好的?你先接触了,才能知道不适合啊,然后多总结这些不适合的经验,再出手时,命中率就高了不是?”

聂九罗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清楚老蔡是想撮合这事呢、还是想搅黄这事,末了含糊其辞:“我要先回老家一趟,回来再说吧。”

***

老蔡家距离聂九罗的住处不远,五分钟的车程,步行二十分钟左右。

往常聂九罗都是打车来回,这一晚不小心,聊得多,吃得也有点多,索性散步回家,顺便消食,老蔡也没上赶着送她——毕竟住的都是市中心,灯火通透,人来人往,沿路还有治安岗亭。

路上,聂九罗想起“交男朋友”的事。

她还真没什么理想型,老蔡口中的那个人,晚点可以见一见:对方如果只是瞧上了她的脸,她会觉得,好肤浅啊;但先相中她的作品就不同了,颇有品味。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自家所在的那条巷口,远远地,她就看到有个男人倚在门口的边墙上,低着头,似乎是在等人,脚边还蹲着什么,像是狗。

遛狗的?可别把她门口当五谷道场了。

再往前几步,她脑子里嗡一声,陡然站住,脸色一下子难看了。

邢深听到动静,抬头看她,旋即站直身子:“阿罗。”

聂九罗忍了又忍,终于按不住,觑着四下无人,紧走几步过来,压低声音,但毫不掩饰音调中的愤怒:“我跟蒋百川说得很清楚,我跟你们不一样。大家保持距离,各管各的事,你现在堵到门上,什么意思?还带着这个……”

她五指成爪,骤然下探。

蚂蚱自她出现伊始,就已然身子发抖、缩在邢深身后了,忽见她出手,简直是吓到肝胆俱裂,“嗷”的一声便往边墙高处窜,手上还好,爪子尖利可以扒住墙面,脚上穿了鞋,可就麻烦了,接连几下都踏滑了,最后终于甩脱鞋子,瞬间窜上墙端,如一只巨大的野猫,趴伏着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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