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10)

那个小孩手上，那张一模一样的稿件被顾绮柳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模一样又能怎样？

依然念着他的名字，和奖状一起交到他手里，又被人当台夺下来，当着几千人的面狠狠砸碎的一等奖杯。

女人抱着少年，局促地低声安慰。

很熟悉的眉眼蹙起来，依然温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是已经有那么多奖了吗？再拿一个就这么重要吗？”

“你学习好，又聪明，对你来说这些很轻松，但弟弟和你不一样，弟弟很努力，背了好几天……”

“妈妈很不容易，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妈妈呢？”

“我说过了，他不是我的弟弟。”顾绮柳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你也不再是我的妈妈了。”

顾绮柳冷漠的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男孩，他从第一名的颁奖台跳下，走到那个男孩面前，抬起脚，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到了那个男孩的胸口上，男孩错不及防的被踹倒了。

被他踹到的男孩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男人皱起了眉头，脸上原本和蔼的微笑也变为了明显的怒气。

“你不容易，那我呢？让我体谅你，那谁又来体谅我呢？”顾绮柳放下脚，直视女人的眼眸，“他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是了吗？为什么你能心安理得的离开，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心安理得的来到我面前？你当你是谁？只生不养，很伟大吗？”

顾绮柳的声音不大，但他嘴边还戴着麦克风，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了整个大厅。

一连串问题，让女人眼里的温柔出现了裂痕。

“是你说的，如果我能拿到第一名，你就会回来和我一起吃一顿饭。”顾绮柳笑了笑，多是自嘲，“结果呢？你现在带着你的新家庭毁了我的渴望。”

顾绮柳收回目光，抬眼瞥了一眼那个男人，接着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要出国就快点，带着你的新家庭离开我的生活，好不好？”

说到后面，顾绮柳的声音竟然出现了一丝哽咽，在场的女老师听的心头一痛。

顾绮柳的英语老师甚至来到台上，将顾绮柳抱在怀里安慰了起来，护短的女校长也来到台上，警惕的看着他们，声音也不再是之前的柔和，她说：“这位家长，我觉得您不是很适合当一个家长。”

女校长还说了什么，顾绮柳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是被他的英语老师领着下台的，初一的顾绮柳，已经有180了，可是因为还没到变声期，声音还是有点奶奶的，很招人喜欢。

但现在他哭了，更多的是招人心疼了。

英语老师矮了顾绮柳半个头，但她还是伸手，轻轻的揉着顾绮柳软软的头发，声音也很温柔：“想哭就哭吧，老师不笑话你，别怕，老师替你讨回公道，那个奖杯一定会完整的回到你的手上。”

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顾绮柳，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在老师面前小声地哭了出来，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跟不要钱似的，这是顾绮柳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

他哭了很久，却哭的很安静。

再后来，英语老师和女校长带着全新的奖杯来找顾绮柳，并带他去吃了一顿火锅。

梦到这里就断了，没有后续，顾绮柳也不想在看到后续。

顾绮柳靠在靠背上眯着眼，面对着温暖的阳光，他已经没有睡意了，这个梦太久远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顾绮柳缓了一会，才慢慢的意识到，自己早就离开了那个大厅，他也不再是那个声音糯糯的初中生了。

而且他也永远不会再遇见那一家人了。

有点恍惚的神情一点一点恢复。

顾绮柳眨了眨眼睛，眼前突然暗了下来，明媚的阳光被挡住了。

林无星那张英俊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顾绮柳抬头就能亲到的那种。

“顾老师，有兴趣陪我出去聊聊吗？”

“……”

“你上午也没课，我刚好今天没事。”林无星看着还有点迷糊的顾绮柳，说，“我想知道你身上的伤。”

顾绮柳一愣，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身为一名校长，我有了解我的员工的义务。”林无星义正言辞的说，说完又用略带着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顾绮柳。

顾绮柳轻轻叹了口气，他表情淡淡的说：“好。”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林无星带顾绮柳来的是一家咖啡店，林无星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都回来这里，习惯了。这里安静，还没什么人，知道的人不多，就像上个世纪被遗忘在这里的老店。

林无星没有开车，顾绮柳也没有开车，两人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