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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292)+番外

似乎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娘为惩罚父亲的不忠,撤出了主楼,住进淡柏居,将父亲永远拒之在了门外,甚至连相貌酷似父亲的我,也被她讨厌了。

祖父教导我,男子汉生于天地,当心如钢铁,志如金石,所有温柔缱绻都可弃之不要。可是,幼时的我,渴望娘的胸怀,渴望娘的呵哄,渴望娘用软绵般的指腹为我揉抚练功挥打出的伤痕……但,娘没有来,生得和娘一模一样的皇后来了。

我在宫里的书苑武苑读书习武,皇后隔三岔五会教人带我到她的寝宫,问我一日所学,为我擦抹伤药。我孺慕注视着她,想象着,她就是娘,她疼我,就是娘在疼我。

祖父去世,我赶走所有人,夜间独守灵堂。我看到娘在门外徘徊了了几个来回,她想进来陪我,又怕我拒绝罢?最后,进来的,还是姨娘皇后,她抱着我,在那个森冷的灵堂度过了一夜……

长大了,方了悟:皇后只是皇后,如娘一样的呵疼,不过一场着眼将来的长远规划。而在我还是一个孩提时,就有幸被选中了做一只替罪羔羊。

男子十八加冠,我,在十三岁生日那日,一夕长大成人。

长大成人的我,生活中多了刺客,多了敌人,多了一个放在高处却并非遥不可及的目标。我为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比之前更加努力的努力着,并做好了为着那些必定要失去一些东西的准备。

那时,我不以为还会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失去的。

直到,小海出现了,再消失。

第一次,因一块碎玉,她说走就走。五两银子弓回了这只小钱奴。

第二次,我站在窗外,看着她收拾衣物包裹,那兴冲冲的样儿,像是一只迫不及待要飞出笼子的小鸟。

若果不是她事先来探听可否不去任州,或许这一次,又给她走了。但是,了解到一个装了两张百两银票几块碎银子的钱筐子,比本公子的狠话还要管用,实在是让本公子欢喜不起来!

她居然还敢说:“走出这里以后,所有与这里有关的,我将会全部忘掉,不提一字。”

她说那句话时,大眼睛很坦白地迎着我,使我毫不费力地就能感受到她那话里的诚意。所以,我想掐死她。

她一直以为,本公子执意留着她,是为了什么?

我对她不够好么?我已经吩咐得多不再让她沾手那些粗糙活计,我还要得满定期从城镇中为她带来女孩家的所用物什。她起得晚了,我任她酣眠;她做得累了,我任她偷懒。她爱吃茄泥,我让自己也爱上了那粘糊糊的茄泥;她喜欢从我房里偷茶喝,我要得多买来天下名茶便她取拿……

这个笨丫头但凡聪明,就该看得出来,她只要对我开口,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拿来。也幸好她没有恁般聪明,不懂得恃宠生骄予取予求。

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会容她离开。

决定把她送回大苑公府,我还想过,让这个小钱奴知晓本公子的财势,或者就不会那么笨到不可救药……可是,本公子何时需要那些东西吸引女人来着?怎么一旦遇上这个臭丫头,许多既有的一贯的坚持的事情都要改变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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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稀客稀客。”秋皓然拱着手,作着揖,拉着长长话音,“几年不见,才一回兆邑就来探望小弟,小弟不胜感动。”

我耐心惊人,竟有时间把这一句废话从头听到尾,“我的丫头呢?”

本公子认了,本公子栽了,就当本公子前世欠了那个丫头的!

几度同生共死的秋水,她的痴缠深情,我以其朋友之由推拒;以施医治人为由驾临试剑会的巫族天女,倾倒武林众宿,我只当一副白骨。怎么一个会打呼会流口水又贪吃又爱钱的丑丫头就值得本公子如此费心费力?!

任州试剑会,我重现江湖。来自些武林侠女、名门闺秀的目光,在明月不厌其烦的提醒下,我确信自己只是这一副皮囊,就能惹得不尽女儿家情动。那时,我忽生豪情万丈——那个小丫头,本公子已经要定了她,她岂逃得出去?

可是,可是……

三年的暗中布排,三年的韬光养晦,初回兆邑,恁多大事等着本公子着手,但第一件事,就是找回那个不知天高地厚随便就跟了人跑的丫头!

“你的丫头,长风你说的是哪个丫头?你最宝贝的雀儿丫头不是早在几年前就香消玉殒了?”

我伸臂,捏起多宝格内的一只翡翠壶,“皓然如果想让为兄不慎失手,把大文公府客厅内的古玩贵物毁之一旦的话,尽情继续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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