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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172)

战场已经扩展至斯了么?依据这战争路线的推进态势,不需要太久,越国便要易主了罢。扶襄视线在伸展漫延的路线图上巡移,不知不觉间,那些个蜿蜒曲折在她眼内幻化作险山奇峰,中间兵涌马啸,战势如炽。

“有人造反的不止是越国,云国如今也陷在内战之中。”云谦道。

她秀眉稍挑,“左丘无俦也起兵了?”

云谦拍掌:“小云聪明,一猜即中。”

“几时的事?”

“好像与越国难分先后。”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怀旧空吟闻笛赋,到头翻似烂柯人。这场病,竟使自己错过恁多精彩演绎么?

“小云想去云国罢?”

她面闪讶异。

云谦眨眸,扬唇道:“越国的战况,小云已初知一二,总要去云国了解一番,是不是?”

扶襄嫣然:“云兄不愧是小云的知音呢。”

“既是知音,就该同行。待你身子痊愈,我们结伴同去云国如何?”

“为什么?”

“为兄离家多日,对托养在乡下远亲家中的老母早已挂念不已,高堂在,不远游,为兄已日有违人子之道,纵然没有遇见小云,这一趟也是要回的。”

“这样的话,我们结伴同行罢。”在这样的时候一人独行,无论做什么样的乔装易容,都不免引人注目,况有一谦谦君子为伴,不失为人生乐事。

这两人,一视对方如兄,一视对方为妹,彼此间心胸磊落,无嫌,也无需避嫌,但在他人眼中,俨然并非如此。

当两人历时半年,辗转到达双国镇,现身于双国小栈,尚未及由过往的客商口中搜集到关于战争进展的一星半点,一只杀气腾腾的鞋子向云谦面门招呼而至。

“咄,你这大胆小贼,竟敢窃我娘子,抢我妻子,看我轻尘公子不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冉轻尘。扶襄轻捏眉心,着实无语。

可是,她这时并未料到轻尘公子的危害远非仅此而已。

有几个人,丢了扶襄姑娘的行踪,不敢回到主子面前领受斥责,四处游晃之际,无意与冉轻尘主仆一行遭遇,灵机一动,做起了守株待兔的行当。本来因为时日过久,已然失去信心,起了放弃这根木桩的打算,却在这一日,被轻尘公子哭天喊地的动静惊扰,而后发现——

兔子真的撞上来了。

扶襄五六、前途莫测卿须慎(上)

双国小栈,鉴于这一处物流丰富,人流充沛,有幸被轻尘公子选作落脚处,作为各国联络点的传输中转站。

扶襄仔细回忆了一番,无论是地契还是店铺的所有状,都不曾做过任凭转让,遂向轻尘公子虚心请教,这落脚处的设置权由何而来。

“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何必客气?”冉轻尘如是道。

呸,谁和你夫妻一体?!扶襄心中这般唾弃过后,花费了好大力气,将这位哥儿打发给了扶宁去好生修理,仍与云谦结伴,向云国内地进发。

“小云执意去战争的中心看上一看,是为了左丘无俦,还是为了你的雄心壮志?”

扶襄好生不解:“为了左丘无俦还说得过去,这‘雄心壮志’一说,云兄指的又是什么?”

云谦亦面生惑意:“小云忘了为兄是你的知音么?你对战局的关注,对时事的洞察,在在显示小云是想做一件大事的罢?”

“大事?”稍作思索,扶襄摇首,“关注战局,洞察时事,仅是天性使然,因为那也算得上是我自幼做得最好的事之一。雄心壮志反而是我最缺少的东西,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无非为了生存。”

“是么?”云谦颔首,未再就此多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世间最不了解自己的人,往往亦是自己。

扶襄掀帘,与扬鞭驾车的云谦并坐车前,目眺延展向远方的长路。这条路的两旁,荒山耸立,杂糙丛生,毫无任何生物的迹象。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会是正在发生的那场战争的造就么?

“到了前面的鸳坊镇,便是两条叉路,一条通往风昌城,一条通往云兄的目的地顷屿城乡下,我们要各奔前程了。”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一位扬鞭驾车的粗衣黑脸汉子,却这副浅吟低诵之状,遥想当年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她难忍低笑,“这个安慰太空泛了,天下似乎没有几个人认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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