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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202)

他却忽然嘻声道:“说到这里,小襄子,我们将话题提前罢。”

“什么?”

“做朕的王后如何?”

扶宁颊间的嫣色倏然飞逝。

扶襄看在眼中,冷觎那个无心无肺的男子:“你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么?”

冉轻尘收尽笑色,道:“做朕的王后,扶襄。”

扶襄七二、世上男子皆薄幸(下)

寒蝉凄切,骤雨初歇。

在一屋的空落寂寥内,左丘无俦坐了已有两个时辰。

那把名日“孟离”的琴,因为垂绿的忠心得以逃脱火劫,如今沐着夕阳的橘色光线,安静躺在西窗前的长几上,等待着主人的纤指临幸,抚一曲高山流水酬知音,吟一歌一唱三叹叠阳关。

可是,抚琴的那双手,那双手的主人,走了。

为什么他拼尽力气,仍是让两人走到这一步?他和她,他们的相遇相爱,究竟是触怒了哪一方主管姻缘的神仙,要在他们间如这般拨弄戏耍?他最想拥入怀中的小女子,为什么每一回的靠近,都仿佛为了将她推离得更远?

他和衣躺在那张榻上。这是小女子病卧过几十个日夜的地方,她的味道尚有留存。

好累。

明明如此累了,仍不想放开,不想放开啊……

一串轻浅的步声停在纱幕外,“家主,您……”

“垂绿。”他坐起身,“进来说话罢。”

“遵命。”小步迈入的垂绿偷眼瞄着家主疲惫的俊脸,“晚膳好了,家主在何处用膳?”

“你一向对她很好。”

“……哎?”垂绿呆了呆,继而悟到家主的“她”所指何人,小脸黯淡了下来,“襄姑娘对奴婢很好。”

“是呐,她看似冷淡,却是外冷内热,凡是对她好的人,她都不忘回馈。”那小女子的脸,不言不语时宛若珠镶玉砌,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旦染就颦笑嗔闹,就如那扶襄花般瑰丽,芬芳沁骨,要人在不知不觉中,便由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步步沉沦,溺足深陷,及至幡然警知,已是积重难返。

“襄姑娘对人的好,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笼赂,也不是刻意彰显的恩惠,她对人的好,是很舒服是坦然的那种好。奴婢并不是说前两种不好,但襄姑娘,确实是除了家主外第一个让奴婢愿意尽心尽力服侍的主子。”

左丘无俦会心一笑:“依本家主看,比起我,你更乐意伺候她罢?”

“……家主恕罪。”垂绿脑瓜怏怏低到胸前。

“没什么,有你在,至少会让她觉得在这个家里,尚有一个真心待她的,本家主应该谢你的。”

“家主待袁姑娘,才是真心。”

“不见得罢。”他眸内苦意沉沉,“说不定,这时的我,在她眼里里心中已做了一个薄幸人。”

“不可能!”垂绿激昂高声,“就算这世上的男子都是薄情寡幸的人,家主也不是,家主对襄姑娘的心意,奴婢是看得是最清楚的那个!”

左丘无俦一径苦笑。

“是真的!自打襄姑娘进门,您没有宠幸过别的女人。您将婚约的事一拖再拖,最后干脆取缔了,也是为了襄姑娘。尽管族里那么多的反对声浪,您还是执意要将家主夫人的位子留给襄姑娘。这些,襄姑娘都是知道的。”

“可是,她还是走了。”

“她走,也是为了家主。”

“是么?”

“如果襄姑娘留在这里,且不管族里的长老对家主夫人的位子如何刁难,单是三夫人那头……三夫人对襄姑娘下那样的狠手,若是旁人,您一定会把伤了襄姑娘的人挫骨扬灰。正是因为不能,您对襄姑艰充满了愧疚,每日小心翼翼地讨好,襄姑娘那样聪明的人,怎会察觉不到?她不愿您为难。而且……而且……如果三夫人不是您的三婶,襄姑娘也不可能容那个人活到现在,面对仇人还要若无其事,也太为难襄姑娘。”

这些,他何尝没有想到过?明明如此渴求着彼此,明明如此明确对方的不可代替,却一次次重复着伤与被伤,弃与被弃。这一回,上苍将他们推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不管是她或他,对这盘无解的棋局俱是有心无力。

“天黑了,奴婢去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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