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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210)

即使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她仍有这份自信,该感到讽刺么?

“阿岩,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无俦,瞳儿要送你最后一样礼物。

启夏城外,她一番布石、移木、推桩,在离开启夏城的必经之路上,稍稍布置,再纵马驰去。

这个小小的阵法,困不住任何人,唯一的用途,是告诉左丘无俦:扶襄在此路过。

无俦,不管我如何挣扎,你我终是无缘。

这一回,容我向你真正作别。

“这是......”

一日后,左丘无俦的一人两骑当真经过此处,一眼望见了布排出的简单阵型,处在针式央心的一截剥皮的木桩上,有两列以剑镌就得行书:“他日疆场两军主,情烬狼烟世如炉。炼尽千般爱,熔去万端衷,叹事势舛变你我尽皆俗。”

什么叫“情烬狼烟世如炉”?又怎有“爱尽衷去尽皆俗”?这是什么?连声“珍重”也没有的留字,算什么?

“瞳儿?!”

这一声唤,惊天动地,鸟飞只可惜,伊人不闻,江山不动。

“家主,您回来了?奴才已自成衣铺子买了一身艳色衣裳来,这就给霍姑娘......”

左丘无俦翻身落马,甩了缰给身后的左风,一径掀足直进寖楼,道:“在到本家主的命令前,严禁打扰本家主。”

随即隐身其内,严阖双闼。

......又来了?又要面壁独省?想不到那位扶姑娘还具有引发家主自闭的才能。左赢颇为烦恼嘘叹了一阵,怏怏退场。

寝室内,琴音低低旋起。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他沉嗓低咏。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乔乐倾耳听着房内动静,向身旁左风悄语,“咱们的这位主子真真是个风雅多情的主儿哈。”

左风嗤了声:“笨蛋,若主子是个多情的主儿还倒好了!”

足足一日过去,左丘风俦独在一隅,反复弹唱。晚间戌时,寖楼的门在端了茶水膳食的仆役们眼前打开。他们的主子长驱步出,道:“左赢,将新衣给阳姑娘送去,若不合身,立刻要城内最好的裁fèng修剪。霍姑娘是本家主的救命恩人,本家主将终身善待。”

“奴才这就去......”

“且慢。”左丘无俦瞳心闪烁,“奢家的人有信到么?”

“没有。”

左丘无俦一笑,“这意味着,他们会派人过来。去告诉二少,做好迎客的准备。”

“遵命!”左赢乐颠颠跑了下去。家主的意气风发坚定果断丝毫未打折卡,可喜可贺啊。

七七、泪洒歧路与君别(下)

救命恩人......

霍阳猝然立住身形。

因为丫头说几日未归的家主大人回园,她挪着尚未痊愈的病体前来,却被这四个字定在了芭蕉树巨大的叶片之后,再难向前挪动一步。

那一日,在位于云江之南的千秀山下,目睹左丘无俦被济德侯狄愿所擒,她不假思索前往救助时,从未想过会有任何回报,只是凭着多年不可救药的痴恋,无法容忍那个如天般高贵的男人受到任何折rǔ,只是如此而已。可是......

真相还是太残酷。

“王孙殿下济德侯,你应该不缺女人,何必以这样的手段为难一个女子?”

那时,纵然他被缚在铁桩之上,仍然高贵得宛若神祗,俯视着然有一张俊美面孔一身豪奢华服仍难猥琐之气的狄愿,脸上尽是讥讽。然后,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狄愿将她推倒在了冰冷的岩石地板上......

在那一夜的摧残中,她宁愿自己在下个瞬间死去。

黎明到来时,南苏开与左丘无倚的人马先后抵达,救下了左丘无俦,也顺便带回了破败不堪的她。三四日后,她恢复了神智,第一眼见得是南苏开愧意隐隐的面孔。

“尽管那个时候本候的确有意让你去拖延时间,但若你拒绝,本候......”

她闭回双眼,“霍阳是凭自己的意愿行事,不关侯爷的事。”

南苏开越发愧疚:“我从来没有想到,你能为无俦做到这一步,你应该是这世上最爱无俦的女子吧。”

最爱无俦,而不是无俦最爱,何况,是一株让他亲眼见证那样不堪一幕的残花败柳......霍阳咬唇,忍住涌到唇际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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