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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破金风(149)+番外

作者: 梵瑟 阅读记录

“我知道要你对我改变心态很难,就像要我放弃你也不可能, 我们暂时达不成一致。我已经非常努力在克制我自己不要吓到你。我知道你说我是瘪三说我是流氓, 真的在骂我, 但我除了自作多情, 还能怎样才能让我自己好受些?”

“你看不起我太正常了。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当年我母亲过世的时候, 我都没有告诉她, 我成了流氓帮会的门生, 我在为荣世昌做事, 我怕她对我失望。我们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查良找我喝酒, 问过我,我隐瞒你我的其他身份,是不是怕丢人?我没回答他,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是, 我怕你嫌弃我, 我怕你不要我,跑了。结果,你真的不要我,真的跑了。所以你再如何骂我是个骗子,我也不后悔我当初的决定。重新给我一次机会, 我还是会以蒋江樵的身份和你相识,而不是蒋望卿。”

杜允慈心头随着他的一字一句滞闷得简直要窒息。

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事,最深刻的是那天在法租界里,他让她别用那种眼神看他。

她怔怔说:“我没有。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

“在意你欺骗我”——后半句她并未讲出口,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她原本从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面对变态她就不该客气,践踏了他的自尊心和人格又如何?那也是他自找的,是他非要纠缠她的后果,是他自作自受,逼急了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现在这番话她听得难受则也是真的。尤其他提到他的母亲时,她甚至生出一丝心疼。

残存的理智在提醒她,他这人心思重城府深。可她又莫名地相信,起码他不会利用他的母亲来博取她的心软。

蒋江樵主动换了话题:“荣真找你说什么了?”

杜允慈也剥离情绪,复述了一遍。出乎她的预料,荣真并未好奇昨晚她和蒋江樵同寝的事。

蒋江樵则对荣真的要求毫不意外,并当下答应了下来。

杜允慈很无语:“荣真既然拿准了你不会拒绝,其实直接和你提就行了,完全不用多此一举通过我来找你,不是吗?”

蒋江樵说:“不,直接和我提,我会拒绝。”

杜允慈:“为什么要拒绝?不一样是以我为要挟吗?”

蒋江樵没说话了。

杜允慈忽然自己猜到,是因为他若直接给荣真想要的答案,他就少了和她接触的机会?

杜允慈也不追问了,一声不吭离开。

回到书房好一会儿,杜允慈记起,偷亲她的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他糊弄过去了?

晚上杜允慈睡觉时一直闻到一股子药香。和蒋江樵身上的药香几乎一样,可又并非完全相同,她神经紧张地怀疑是不是蒋江樵躲在她屋里,找大壮进来四处检查了一遍。

结果自然是没有,不过在床塌下捡到了一只药囊。

无疑,药香的源头是它。蒋江樵落下的。

杜允慈躺在床上捏着药囊晃动把玩,想到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身上总这样好闻,他说过他可以送只药囊给她。原来他真的随身携带药囊。

又想到上回撞见他洗澡,他泡的貌似是药浴?

杜允慈翻了个身,顺手将药囊塞到枕头下,阖眼准备入睡。

不消片刻,她霍地睁眼坐起,从枕头下摸出药囊,用力丢开。

她为什么要把他的药囊放自己的枕头下?

次日,杜允慈发现她前天喝光了的玫瑰花茶补上了。

就是她从前在霖州自己做的那些,先前蒋江樵和她的行李一起送来的。

映红端着泡好的茶给她时,说葆生一早问她要配方。

现在的这些毫无疑问是蒋江樵从杜家偷来的,她半年没再制作过了,差不多该没了。

“没了就没了,不用再补。”杜允慈低声喃喃,“离开了霖州的水土,玫瑰都不一样。”

去学校的路上,葆生继续问她要配方:“杜小姐,玫瑰花有在种,我们先生种了好大一片,要帮你采摘做成茶的,但手底下的人笨,没有杜小姐你的蕙质兰心,怎么都没办法帮杜小姐做出一样的味道,这才不得已来求教杜小姐。”

杜允慈没理会葆生。并非配方多珍贵,就是不想主动给蒋江樵向她献殷勤的机会。

下午主要上的是中文课,杜允慈照旧不太提得起兴致。

不是她对中文课本身提不起兴致,而是圣约翰大学有个最大的弊病,就是中文课程比较薄弱,聘请在学校里固定教授中文课的老师,基本是曾经在科举中获得低级功名的旧式人物,课程内容十分无趣。从前同为教会学校的中西女塾在国文课方面可比圣约翰做得要好。

蒋江樵走进教室里来时,杜允慈正趴在桌子上自己做翻译,这是每周中文课必有的一项作业,将英语翻译成汉语,或者将汉语翻译成英语。她并未察觉周围同学的小骚动,至蒋江樵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以为自己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