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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破金风(260)+番外

作者: 梵瑟 阅读记录

他不是总运筹帷幄吗?

他不是厉害得连倾整个荣帮之力也杀不掉他吗?

他不是……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拉着她一起死吗?

怎的现在……

眼眶涩涩的, 杜允慈眨了眨眼睫。

有什么东西由眼角淌出来。

她下意识擦了擦, 猝不及防满手湿漉漉。

杜允慈继续擦,用力地擦,两只手并用着擦, 面颊上的水渍反而越来越多。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情绪占据她的心脏,灼烧得她的胸腔疼痛不已。她往后靠上墙, 双手顾不上再去擦拭怎样也止不住的眼泪,转而捂住胸口, 大口地喘息。

许多画面从她眼前不断回闪。

杜允慈根本分不清楚哪些是梦里的哪些是梦外的。

不过究竟是梦里的还是梦外的又有什么区别的?

一切仿佛都在彰显着她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

“蒋望卿,你赢了……”杜允慈泣不成声,“你赢了……”

翌日清晨, 杜允慈在汽笛声中告别了映红、福伯和管家,独自乘坐上开往上海的火车。

映红哭得跟泪人似的,在火车启动后还追着窗口跑, 大声地说自己会一直一直留在霖州哪儿也不去, 总能等到她回国的那一日。

杜允慈感伤地红着眼眶朝映红挥手,直至火车驶离站台。

从行李箱里取书出来时,先前那枚玉佩又映入她的眼帘。

昨晚从蒋公馆回杜宅后收拾行李, 杜允慈已经决定留它在家中。但早上临出门前,她还是将它塞进来。

盯着玉佩愣了半晌神,杜允慈塞它回行李箱,翻开书。

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睁开眼后杜允慈再次心痛如刀绞——那些原本碎片的画面终于完整,而在完整的梦境里,蒋江樵是活着的。

活着和她一起离开了兔子山,回到霖州城里。

空气滞闷得她呼吸困难。

杜允慈捂着胸口起身走出包间透气。

外头的走道上站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身着黑色长衫,头戴黑色毡帽,手中拄着支拐杖,正慢悠悠地经过她所在包间门口。

杜允慈驻足,看着他打开她右手边包间的门进去后,她才跨出去。

老头没有关阖他包间的门,杜允慈能看到他的包间里也只有他一个坐着。虽然他的视线并未落在这外头,但这样令她感觉好像和陌生人处在同一空间里,便自行往另外一侧靠过去,避免和他彼此存在于视线范围内。

约莫半个小时,杜允慈透完气折返。

老头依旧独自坐在包间里,似乎没变换过位置。

有一瞬杜允慈竟觉得他的侧影有点像蒋江樵,目光不由往他身上多瞥了两眼。

发现他手里翻阅的是《浮生六记》,杜允慈又晃了晃神。

很快,杜允慈收回目光,果断进去自己的包间,关上门,甩掉脑中关于蒋江樵的记忆。

夜幕降临大地没多久,火车抵达上海。

杜允慈顺利下榻华懋饭店。

第二天买船票的时候,得知原本该在一个星期后启程法国的邮轮提前了,她庆幸自己没太留恋霖州,否则怕是又得错过。

回来华懋饭店,未料荣真正在等她。

杜允慈捧住他递送过来的白玫瑰:“你怎的——”

“知晓你在这儿?”荣真接出她的后半截问话,习惯性地勾住她的下巴,反问,“我为何不知晓?”

也对,上海是荣帮的地盘……杜允慈轻嗅玫瑰的芬芳:“谢谢。”

荣真搂住她的腰:“看来上次我招呼不周,所以美人又来上海,宁愿独自住饭店,也不上荣公馆寻我。”

杜允慈微抿唇:“你既然找到这儿,那么也该清楚,我只是暂歇两天,马上要离开了。”

荣真夹着指间的雪茄呼出一片缭绕烟雾,揽着她走:“本少爷给你准备好了践行宴。”

吃过东洋菜,两人先到赌场里小摸了几把,后上堂子听清倌唱小曲儿、由姑娘陪着喝了点花酒,又到如今最繁盛的舞厅跳舞。

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上海的夜,杜允慈着实久违。

因为久违而不真实,虚幻若梦。

醉意加持了这份虚幻感,最后杜允慈被荣真强行架出舞厅时两只脚如同踩在云端上晃晃悠悠。

“美人你的酒量竟然这样差。”荣真出乎意料。

杜允慈软绵绵倚靠他身上,并不承认:“哪里差了?”

她证明了自己的口条还是相当清晰的。

荣真从她身上摸出房间钥匙开门前问她确认一遍:“真的要继续住酒店不跟我回荣公馆?”

杜允慈摇摇头:“嗯,不需要。”

明明这会儿听起来她脑子依旧清明,等荣真放她在床上去给她拧毛巾时,又听她神志不清地嘟囔:“蒋望卿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