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114)

闵庚言捂着肚子，弯着腰，“你是不知道，贴吧里有个帖子，大家都在打赌他会不会笑……我下注了……”

“无聊到这种程度了？”宋祁想，愁人，越长越招摇，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得排一火车皮。

“……同学们好奇嘛，这种大神，都想膜拜”，张扬说，“还有隔壁职业学院求联系方式的。”

宋祁扭头看乜迟，发现这位同学正在盯着他看。

张扬有点没眼看，补了句，“他笑有固定对象，别人一般也看不着。”

“言哥，有条帖子被顶的很高，你看到了吧，跟你抢球的图。”刘臻说。

那张图上回头的笑很温柔，像春天化在了眼睛里，眼神看过去的方向图上看不到，但回头的人看得到，后面站着宋祁。

“靠，那我不是败了？”闵庚言说。

“你赌的啥？”张扬问。

“输了，我就给贴吧贡献点图……我……”

话还没有说完，林辞拿掉他手里的啤酒罐子，递了一盒橙汁儿给他。

大家突然愣了几秒，然后就笑作一团。

橙汁本来就是给他们俩买的，一个年龄小，一个胃太差，时时有人盯着。

闵庚言也不管大家笑不笑，拿出手机对着乜迟一阵拍，“你们看看，看看，酷哥就不笑……”

“多给拍两张啊，帮我创收。”闵庚言站起来，似乎打算怼脸拍。

“你神经病，”宋祁将闵庚言推坐下，“差不多行了，你想靠他发财怎么着。”

“你说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几张照片么！”闵庚言说。

他们俩个只要凑在一块儿，经常是你一句我一句，怼来怼去停不下来。

瓶瓶罐罐的空了一桌子，本来吃的火锅就挺饱的，上来还又吃又喝，吃完了直接瘫在了椅子上，个个东倒西歪的。

张扬懒洋洋看着远处的灯火突发感慨，“这样真好。”

大家好像知道他说的真好是什么意思，又好像不太知道。十七八岁那会儿，不是每一个少年人都会觉得青春有多美好，那段岁月有多美好。后来再回想，其实也不是青春有多美好，只是回忆里的人很好，带着一缕涉世未深的光，都干净的像晴天里的白云。

夜很深了，风稍微有了一点点凉意，喧闹声低下去，连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都变得稀少了。

蔷薇的香味跟着风被吹到鼻子里，很香。

“你们打算考到哪儿去？”刘臻靠着花架问，“想过吗？”

“……我……只想脱离苦海，去哪儿都行，”张扬说，“不再上补习班就行。”

闵庚言说，他要去林辞隔壁随便什么学校都行。

“清北旁边有新东方？”宋祁接话。

林辞不说话，他有点不想去那个竞赛营，哪条路他都能走到自己的目标去，但是丢下身边的傻逼一段时间没人看着估计要上天，不上天就是一天跟人硬抗，回来不是残就是伤，让人不省心。

闵庚言拍了他一把，“欸，干嘛呢？”

“你能不能暑假忍着不打架？”林辞看着他，声音不大，但宋祁坐的近还是听见了。

“好好好～不打，”闵庚点头跟捣蒜一样，“不打，你放心，保证！”

林辞很无语，这种保证毫无意义，就跟答应不吃冰冷的东西一样，前边说，后边忘。

心里有惦记的人，走到哪儿都觉得心没随着自己走。

除了那两个被盯着的人，其他几个同学脑袋有点昏，尤其是宋祁同学，第一次喝酒，脸烫。

乜迟和闵庚言收拾了桌子，架着人下楼，等张扬和刘臻上了出租的时候，宋祁直接就靠他身上了，黏糊糊的一身汗，脸烫的乜迟的肩膀都跟着烫。

“我要吹空调……”宋祁口齿不太清，少爷脾气又犯了，意思就是要回有空调的地方。

“你想不想吐？”乜迟拍了两把他的背，抱怨，“不能喝心里没数？”

“没数。不想吐，想吹空调。”

“……”乜迟伸手招了出租，将人塞进车里，坐上去就被一把抓了手，宋祁将抓着人的手扬起来冲出租师傅说，“空调开低点～”

乜迟没去想师傅会是什么表情，由宋祁抓着他的手在空中来回晃，他报位置，然后问宋祁，“难不难受？”

宋祁摇头，揺完了就盯着他看不再讲话，手还在半空，也不知道累不累。

下车时，乜迟伸手给钱，宋祁绕到副驾驶旁边对出租师傅说，“师傅，空调不够足～”

“……”乜迟无话可说，将人强行转身，搂着肩膀带着过拱桥。

过了拱桥，宋祁突然挣开他，自己往前走，一言不发，走到大门前他就定住不再动。

乜迟站到他旁边时，看到他在发愣，愣愣的看着门内，视线也不知道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