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39)

“不喜欢啊！”宋祁问。

“也不是，”乜迟又揉了一下鼻子，“鼻子有点痒。”

“香味过敏啊～～”宋祁又问。

“不知道啊～～”

“唉，白痴吧。”宋祁回他。

“路痴，不白痴。”乜迟也回他。

“小路痴。”

“嗯，就是路痴。”乜迟说，“我们那儿的人都分东西南北，我只能靠分左右来辨别方向。”

“小路痴，我们坐公交吧，”宋祁看他穿着件半袖的黑色T恤，觉得这么走下去会有点凉，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滴～公交卡。”

二逼。

如若回过头来看，少年时候很多对话都无聊又中二，只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总有说不完的话，任何一件小小的事情都可以一来一去的说上很久。

很多年以后，宋祁还是会清晰的记起那个晚上那段关于桂花的对话，就像印在他脑子里一样。

那是乜迟第一次一溜串的说那么多无聊的话。

宋祁掀开乜迟的后背，大片的淤青跳进他的眼睛里，他眨了一下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药往他背上抹。

乜迟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疼你就哼一下，”宋祁拿着棉签，“你下次能不能别这样，我有手有脚，不用你挡我前边……而且你看见我打人了么……我……”

宋祁想说，我有点疯，但又不想让乜迟知道，最终没说出口。

乜迟还是没吭声，就像伤不在他背上一样。

他从小到大受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伤。小时候他不懂掩饰，奶奶看到了会偷偷流泪，流完眼泪又告诉他，如果对方没理，有能力就打回去，没能力就躲，人不能一味忍让，得有棱角。

后来他知道不能让奶奶看到，被欺负的时候便尽量的护着脸，反正背上也看不到。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一个人出去打架。”宋祁问。

不吭声。

“问你话呢！”宋祁拍了一把他的侧腰。少年肩胛骨凸起，那条疤痕没有影响他腰线，依然劲瘦有力。宋祁目光扫过去，闪电一般的收回了手，觉得手心有点热。

“听见了。”乜迟的脸埋在枕头里，说话带了浓浓的鼻音，他把脸在枕头上使劲的蹭了两下，企图蹭掉点什么。

蹭什么呢？

只不过是被人关心了而已。

☆、他脸上有知识点

夕阳像个赤红的大饼挂在天边，浓浓的余晖照在教室的玻璃窗上。

这是个难得的晴天。

周五最后一节课，宋祁爬在桌子上盯着同桌看。

手臂快要遮完了他整张脸，只有一边的眼睛漏在外面。

被盯着看的少年正抬头看黑板。他面部虽然青涩未褪，但是线条已经成型，从侧面看清晰凌厉，鼻梁直挺，唇线薄而长。眉峰虽高眼窝略深，但并不是浓眉大眼的类型，他的眉并不厚重，双眼皮也双的含蓄，大多时候都不是很明显，眼角有些微微的平直向外。

意外的带了几分清新。

操，真他妈好看。

这一周宋祁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上课不捣乱了，不听课就是盯着人看。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有时候还伸手隔着衣服捏一下同桌的手臂，捏完就觉得心情舒畅。

陈征正在上面讲两个实数a与b之间的关系。

“如果a>0……宋祁，你干脆贴你同桌脸上看，”陈征突然吼了一嗓子，声音洪亮，极具震撼力，打瞌睡的，开小差的都能给吓掉魂，“你再贴近点，看看他脸上有没有知识点。”

宋祁吓了一跳，头猛的往前点了一下，差点碰到乜迟的脸。

全班同学回过头：“……”

乜迟一脸懵的看向宋祁，用眼神问他，你看什么？

看什么，看你啊，宋祁眼睛转了转，眉毛挑了一下，不以为意。

陈征敲了一下讲台，“你听见没有。”

宋祁慢悠悠的抬起头将脸又往乜迟脸上贴近了一些，随即缓缓站起来，“老师，没有。”

全班同学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没有你看他不看我……我这老脸是知识，你赏脸看一下……”陈征这句话不带怒气，说的抑扬顿挫，很有陈老师的风格。

全班发出一阵哄笑。

乜迟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放学了。

教室里桌子板凳被搬的叮当响，每个班都有值日生在夕阳的余晖里擦玻璃扫地。

“祁哥，许智文最近怎么没有找你啊，不找你打球了啊。”张扬问了句，“前一阵不隔天就问一次。”

宋祁没回。

张扬手里拿着抹布，一抬搭上了宋祁的肩膀，又换了个话题，“高一那个横着走路的二逼被人扒了裤子，听说还差点被放到操场中间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