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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血[九重天阙系列](63)


商妤无奈,只得差宫人赶紧去殿内取来。
一乘四驾轻车已候在殿阶下,竟似早早有备。
紫貂裘披在肩上,温暖犹似当日怀抱。
昀凰手抚裘袍,最后回望一眼,默然掉头登车。
商妤顺着她眺望的方向看去,火光浓烟笼罩了南方天空,那应是昌王归去的方向。
铁蹄如雷,动地而来,厮杀声滚滚逼近。
商妤陪伴昀凰登上马车,一声叱喝,护卫铁蹄伴随车轮声隆隆,便要冲出宫门。
猛一声怒马惊嘶,马车堪堪止住,令二人踉跄撞上车壁。只听一片刀剑出鞘之声,商妤慌忙将长公主推到后边,自己挺身挡在她跟前,一手便要挑起车帘。
骤听得前方高声呼喝,“瑞王殿下在此,来者何人!”
商妤一惊,肩头却被轻轻按住。
回头见长公主脸色凝重,冰凉的手按在她肩头,示意不可妄动。那纤细的手仿佛蕴有无形力量,令她心中定了一定。从车帘fèng隙里只见无数火把照得亮如白昼,迎面一队铁骑仗戟浴血,似刚刚突围厮杀出来,当先之人长剑浴血,果真是北齐瑞王。
但听疾风破空,“夺”一声钉在车梁,竟是一支箭矢射到。
对方有人厉声喝道,“车上究竟何人,还不上前见驾。”
商妤大骇,窥见那皂衣内侍已按上腰间刀柄,眼看一场恶战在即。
“是瑞王殿下么?”
一触即发的对峙里,响起这轻轻语声。
细而颤,宛且柔,在寒夜里听来格外清晰。
车帘半挑,纤细身影隐在暗处,露出淡淡轮廓。
“长公主?”对面的瑞王一惊,“是长……太子妃么?”
他迟疑片刻仍翻身下马,手按腰间佩剑,惊疑不定地望过来。
果然是长公主挑起车帘,微微倾身,仰头望了他。
她优雅颈项仰成柔弱弧度,语声楚楚,“殿下救我!”
商妤心中惶急忐忑,来不及阻止公主的莽撞,瑞王已穿过众人,阔步来到车前。
“太子妃勿怕。”瑞王年轻英俊面容被火光映照,宛如金童天降,“事出仓促,叛军已被阻在行宫,晋王大军天亮便能赶到,此地有我,无需惊怕。”
他望着她,目光分外明亮,虽散发脱冠,血污锦袍,仍不失皇家气派。
这令人心碎屏息的容颜,带着楚楚无依的可怜,令他忍不住想伸手抚上。
她凝视他,眼里浮起一丝异样的恍惚,目光飘飘移向他身后……身后,他蓦地记起,身后不知是谁,竟远离了自己的护卫!
永远别让不可信任的人站在你身后。
他记起母后训诫的话,却已经太晚。
只是一道极细极淡的刀光掠起,腥热的血雨激洒,在寒夜里绽开绚烂的花。
瘦小木讷的皂衣内侍手里握着柳叶般秀气的短刀,刀尖血珠滴落。
瑞王怔怔瞪着昀凰,血口从后颈裂开,鲜血喷溅在车帘、车壁,溅上昀凰右颊。
[1]注:文中名称风俗之类皆为杜撰,无出典,纯属架空。


第二十一章 啼鸟惊飞恨未央
起干戈,裂玉帛,血溅喜红,一夜噩耗惊传。
正值元宵新岁,又逢太子大婚,不日大赦天下。太子妃入京之日,将设下举国欢宴,臣民同庆,三朝不息。连日大雪纷飞,也遮不住帝都上下一派喜气祥和。
直至千里飞马铁蹄,踏破瑞雪祥日,一路狼烟南来,火漆急报入宫。
——北齐叛党与东乌桓人勾结,趁喜庆之隙,三万铁骑夜袭秦齐边界,火焚凤鸣行宫。正值宴后酒酣,八千皇家护卫与南秦送亲使所率五千轻骑猝不及防,力寡难敌,致使皇太子与太子妃身陷乱军。
远在行营的晋王连夜驰援,却被乌桓人阻挡在关隘,与之激战至天明,终于击退强敌。行宫已遭攻破,南秦兵马护送昌王退守凤鸣关,太子妃由北齐侍卫护送避难,与太子途中失散,不知所终。东宫侍卫一路浴血,折损六百精骑,终于护送太子至定南关,安然脱险。
瑞王身为迎亲使,陪同太子迎亲,于当夜力战叛军,力竭而亡。遗骨被叛军所夺,曝尸三日方得落葬。
东乌桓十万大军随后压境,驻扎凤鸣关下,转而奔袭南秦,两日内连进五百里,烧杀劫掠无数。北齐叛军分兵北上,遭晋王及武威将军围剿于平度关,三万前锋殆尽。
南秦胤帝震怒,遣北方行营驻军为前锋,由昭义将军何钺统领,以裴令显为元帅,率左右军出居远关,发二十万大军迎击乌桓。北齐援军与武威将军部众汇集,从北路进击,截断东乌桓粮糙要塞,铁蹄直捣王庭。
密不透风的四帘隔绝了外间明暗,也不知是昼是夜。急驰的马车似乎永远不会停下,也不知将要驶向何方。颠簸起伏在崎岖路面,如风波里的一叶舟,耳边除了马蹄得得、车轮轧轧,便只有车夫的叱喝与后面沉闷齐整的铁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