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清和(137)+番外



“卑鄙,阴险!”

开战以来,这样的话一直是南军的口头禅,今日却被燕军骂出了口。

南军发现,被敌人这样骂,竟然相当的爽。

好吧,战场之上的军汉,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评价了。

弩箭上涂抹了毒药,不说见血封喉,也能五步穿肠。就算燕军的大夫知道解毒方法,士兵被困在阵中,错过最佳治疗时间,照样只有死路一条。

南军切实贯彻了盛庸战前动员时的要求,趁你病要你命,坚决不放走一个敌人!

燕军一个接一个倒下,南军的包围圈越缩越紧,燕王又一次被困阵中,情况十分危急。

朱棣被困,麾下将领全都焦急万分。

朱能二话不说,挥舞着长刀,带着亲兵就往军阵中冲去。

什么火铳毒弩,一概丢到脑后。

丢了主帅,大军随时可能崩溃,造反的伟大事业戛然而止,他们这些造反者同样是死路一条。

冲向阵中的还有张玉沈瑄。

郑亨与杨铎也不落人后。

燕军将领的目的只有一个,死活也要把燕王捞出来!

朱能的运气很不错,很快在乱军之中发现了被围的燕王。当真应该感谢建文帝的“宅心仁厚”和“不杀亲”的命令,即使身边的亲卫已经死光,满身的狼狈,燕王仍是一点皮也没擦破。

开玩笑,弩箭上是有毒的,谁敢朝他射击?

火铳的准头太差,指着屁股能打上脑袋,把燕王打死怎么交代?

南军只能放下优势武器,和燕王刀对刀的互砍。

论砍人水平,谁能比得上朱老四?

燕王撑到了援军到来,有了朱能的拼死冲锋,终于杀出了包围圈。

一样来救燕王的张玉和沈瑄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没有便捷的通信设备,压根不知道大佬已被救走,仍是一个劲的向里拼杀。拼到阵中却发现,燕王没救到,自己反而陷入了重重危机。

亲兵一个个倒下,只余张玉沈瑄二人。战马也被弓弩射死,在南军的包围之下,两人手持长枪,背靠着背,铠甲上凝固着敌人的鲜血,脚下已躺着几十具南军的尸体。

冲出去!

张玉大喝一声,长枪横扫,沈瑄挑起一名南军士卒,惨叫声中,血如雨下。

两人的勇猛令南军畏惧,纷纷举起火铳和弓弩。

火铳声响,弩箭却没有几支,原来,刚刚围杀张玉和沈瑄的亲兵耗费了大量的弩箭,根本来不及补充。

“杀!”

杀气冲天而起,沈瑄和张玉两人,抓住机会,誓要冲出一条血路,长枪横扫间,彻底成为了两尊杀神。

阵外,张辅得知父亲为救燕王被困阵中,焦急不已。高阳郡王在冲阵时不慎中了弩箭,幸亏抢救及时,却已无法作战。

燕王闻听张玉和沈瑄被困阵中,心头剧震,拉过一匹战马,又要亲自冲阵。

伤了一条腿的郑和拼死抱住马头,被朱棣一鞭子甩在背上。

“让开!”朱棣厉声喝道,“不让开,我杀了你!”

焦急之下,朱棣竟以“我”自称。

郑和不敢让,哪怕被朱棣再抽几鞭子,他也绝对不能让。再陷进去,还有谁能救出王爷?

白狗儿也扑了上来,替郑和挨了两鞭,咬着牙,硬是没出声。

朱能跳上另一匹战马,操起长枪,道:“王爷不能去,卑职替王爷一行,必定将世美兄和子玉救出来!”

话落一拉马缰,从阵中冲杀而出的燕军,再次随他呼啸而去。

燕王大急,甩脱了郑和与白狗儿就要跟上,不料一直未见踪影的平安突然从身后杀出,拖住了他的脚步。

燕王虎目染血,攥紧了长刀,“盛庸,平安,孤必杀汝!”

北平城

冷风卷着大雪,呼啸一夜,王府的青色琉璃瓦覆上厚厚一层银白。

房檐下垂挂着一排冰棱,阳关照射下,反射着不同的色彩。

孟清和放下笔,站起身,用力推开窗,北风让他头脑清醒,却吹不去心头烦躁的情绪。

站在窗口许久,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刚关上窗,就有两名小宦官提着食盒送到屋内,打开盖子,饭菜还冒着热气。

“麻烦两位了。”

小宦官忙躬身,连道不敢,比起还要扫雪除冰的,他们只需负责给官属送饭,已经是再轻松不过的活。

王府规矩,不得允许,这些只穿无花圆领衫的小宦官连话都不能多说一句。

讨巧问好?那不是出头,是几天没挨板子,找揍。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看不惯,也必须适应。

等到宦官离开,孟清和拿起筷子,刚夹起一筷子菜,没送进嘴里,戴在脖子上的玉佩突然滑落。

连忙扯开衣领,系在玉佩上的锦绳竟然断了。

坐在桌旁,手按在胸前,刚刚压下的烦躁情绪再次升起,说不出的心慌。

孟清和眉头紧蹙,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七章 愤怒

东昌战败的消息传回北平,大惊之下,朱高炽跌碎了手中的茶盏。

大将张玉战死,燕军死伤精锐十余万,余下全部溃逃。盛庸乘胜追击,从东昌一直追到馆陶,连战数场,燕王亲自率军殿后,方为大军夺得一条生路。

盛庸趁势进攻德州,平安领骑兵奔袭真定。驻守德州的安陆侯吴杰不敌,率领军队退回河北,徐忠也从真定退往保定。

此前士气昂扬连战连捷的燕军,东昌一战后,竟如赶鸭子一般被盛庸从山东赶回河北。沿途丢弃的粮草,铠甲,军械,损失的战马不计其数。

朱高炽脸色煞白,顾不得仪态,站起身一把拉住送信的千户刘江,焦急问道:“父王可无碍?”

刘江道:“回世子,燕王殿下尚安,高阳郡王中了毒弩,且拼死随王爷殿后,已是陷入昏迷。”

听到燕王无事,朱高炽松了口气,坐回到了椅子上。至于朱高煦中了毒弩重伤昏迷,朱高炽表面悲痛,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家无父子,又何尝有兄弟?

假如顾念亲情,历史上就不会有玄武门之变,燕王也不会起兵造反了。

不过,朱高炽还是仔细询问了朱高煦目前的情况,刘江知道的不多,自然不敢断言。毕竟,随军的大夫也无法担保高阳郡王一定性命无忧。

就算燕王心焦,发了几次火,没办法仍旧是没办法。

朱高煦之外,沈瑄也重伤昏迷,更是催高了燕王的暴躁指数,

五爪真龙?

整个一喷火暴龙。

郑和腿伤,不能随行伺候,顶替他的白狗儿倒了大霉。摸摸被烤焦的头皮,想起郑和交代工作时的恳切,白狗儿泪流满面,果然还是太傻太天真。

儿子和侄子都生死未卜,燕王不喷火才是奇迹。

比起朱高煦,沈瑄的伤势更重。

拼死撑到援军到来,还背着中了弩箭的张玉。朱能冲进包围圈时,他与背上的张玉都已成了血人。

两人身上的血有南军的,也有自己的。

头盔早已不知去向,黑眸中杀意凛然。

困住沈瑄的南军知道,这尊杀神已经力竭,只要冲上去,一顿乱刀便能将他砍成肉酱。

想归想,硬是没人敢上前一步。

遍地的尸体,被血染红的土地,再再证明眼前这个狠人有多可怕。

战功固然好,可命更重要。

猛兽濒死仍能咬猎人一口,谁也不知道沈瑄是否还能杀人,贸然冲上去,活够了?

仅一人,持枪立于万军之中,无人敢上前一步。

沈瑄的勇猛震慑住了所有人,便是朱能都打心底里佩服。

看到眼前一幕,燕军骑兵被沈瑄的杀意感染,呼啸着冲杀而至,终于杀开一条血路。

南军本就被沈瑄吓得胆寒,再加上一个朱能,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看着沈瑄跃身上马,同朱能一起带着张玉的尸体冲出了战阵。

阵外,焦急万分的张辅手持长枪,拽紧马缰,准备冲阵救出父亲。

见到冲出包围的沈瑄和朱能等人,不由得大喜过望。迎上前去,刚要开口,却见到了马背上的张玉。

一身铠甲已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须发皆乱,脸色青白,气息全无。

张辅几乎从马上跌落,双眼赤红,声音低哑:“父亲?”

燕王被平安缠住,施展不开手脚,闻听张玉和沈瑄冲出包围,精神大震,可随后的消息却令他措手不及。

张玉被弩箭所伤,中毒已深,回天乏术。

“王爷,张将军……去了。”

胸中一股郁气无法发泄,悲伤和愤怒驱使燕王大吼一声,挥舞着长刀,如一头猛虎,向南军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盛庸,孤誓杀汝!

上一篇:秦宁的奋斗 下一篇:星际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