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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191)+番外



军汉出身的伯爵都督不免摇头,拍着孟清和的肩膀,“兴宁伯酒量不成啊,得多练!”

孟清和呵呵笑两声,恍惚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转头看到正被朱能徐增寿等人拉着拼酒的沈瑄,上头的酒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兴宁伯可是醉了?”

见孟清和小脸发白,张辅关心的问了一句。

孟清和摇头,实情绝对不能说,只能顺着张辅的询问点头,对,他的确是有些醉了,坚决不能再喝。

张辅表示理解,他的酒量也是千锤百炼才练出来的。

想想当年被酒辣得咳嗽,老爹哈哈笑着拍他巴掌,如今却已天人永隔,心头一阵阵的发苦,再烈的酒倒进嘴里都没了滋味。

信安伯闷头喝酒,兴宁伯撑头装醉,同桌的武将干脆自顾自的拼起了酒。

能走到今天不容易,笨人也基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张辅和孟清和情绪不对,勿扰。

这点眼色,军汉们还有。

宴到中途,朱棣也多少有了醉意,武官文臣敬酒不敢放肆,朱权朱穗等藩王却开始轮番上,尤其是周王,丢开酒杯,直接上酒碗,哥俩感情深,必须一口闷。

藩王们横插一脚,让事先计划在宴席上先探探皇帝口风的文官们措手不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将最得意的儿子叫到身边,抚掌大笑。

看着站在父皇身边的两个弟弟和一同被召去的沈瑄,朱高炽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待遇,饶是心理素质再好,也难以平衡。

脸颊抖动,猛灌一口酒,凭什么?

耳边传来武将们对两个弟弟的夸赞之声,更让朱高炽难受。

一杯接一杯灌酒,似要一醉解千愁。

跟在朱高炽身边伺候的王安心中焦急,却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能小声提醒,奈何朱高炽酒意上头,脸色赤红,压根不听他的。

“殿下,殿下,可能再喝了……”

王安急得头顶冒火,朱高炽的动静已引来了朱棣的注意。

看到天子发沉的脸色,王安心里咯噔一下,双脚发软,若不是还念着朱高炽,怕是会坐到地上。

恰在此时,一个身穿大红盘龙服的娃娃被宫人请来。

五六岁的年纪,眉眼精致,彷如王母座下金童。

看到他,朱棣脸上的不悦之色一扫而空,大笑着把他抱起来,胡渣子直接扎在小娃的脸上,却不见他委屈,反而笑着去抓朱棣的胡子,口称“皇祖父。”

看到这个孩子,孟清和的酒一下“醒”了。

这个年纪,又这么得永乐帝的喜欢,除了朱高炽的长子朱瞻基,找不出第二个。

不得天子喜爱的朱高炽,偏有一个得盛宠的的儿子。

看看面色如常的高阳郡王和退后一步的沈瑄,孟清和端起酒杯,遮去了眼中的一抹深思。

论理,以朱瞻基的年纪,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他来了,还偏偏来得很是时候。

是凑巧,还是有人……

一口饮干杯中酒,醇厚的酒香从喉咙滑入胃里,片刻之后,腹中似燃起一团烈火,让孟清和再无法思考。

坤宁宫中,徐皇后听到宫人回报,敛起笑容,看向坐在下首的世子妃。

世子妃垂目,笑容得体,神态谦恭。对比之下,未来的高阳郡王妃韦氏,则多了几分浮躁之气。

徐皇后皱眉,到底没多说什么。

朝廷命妇都在,其中还有她的嫂子和弟媳,这样的场合,有些事只能压下,暂时揭过去。

四年的教导,世子妃的确是长进了,但……

徐皇后慈蔼的笑着,好似之前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宴后,群臣及命妇出宫。

停靠在外的车马陆续离开,牵马的亲兵和护卫加了十万分的小心,行动间,只有马蹄踏响,不闻一丝杂音。

孟清和脚步有些飘。

抓着马鞍,抬脚,却踏了个空,差点摔趴在地上。

随行的马常惊出了一头冷汗。

这么多人跟着,还让伯爷摔了,定远侯那里,绝对不会给好果子吃。

马常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有这个念头,总之,以定远侯和兴宁伯的交情,一怒之下料理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赶去边塞没问题,要是被丢到海边吹风,打死他也不愿意。

事情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等把兴宁伯再扶上马,定远侯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

冰冷的视线扫过,马常等人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不打诳语,被定远侯扫一眼,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

带着煞气的视线,委实太过吓人。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军汉也是头皮发麻,顶不住啊。

能和定远侯做朋友,兴宁伯果真了得!

孟清和被沈瑄扶着,眼角晕开些许绯色,眼中似泛了水光,嘴唇愈发的红。

沈瑄凝眸,指腹蹭了一下孟清和的后颈,探入朝服的领缘,触及一片滚烫。

“喝醉了?”

今日宫宴上备了两种酒,一种是天子习惯饮用的北疆烈酒。孟清和酒量不佳,沈瑄早叮嘱过他,注意些,别拿错了酒壶,还托信安伯照顾一二。

以当下情形,叮嘱没用,照顾更加没用。

孟清和仍在傻笑,殊不知沈侯爷的目光已然不善。

走在回家路上的张辅突然打了机灵,拉住马缰,回头遥望,除了一列周王仪仗,只有让在路边的官轿和成国公府的队伍。

翻身下马,让到路旁,张辅满头雾水。

是错觉吧?

这里是南京,又不是北疆,怎么会被狼盯上?

一定是错觉。

当夜,孟清和被带回定远侯府。

沈瑄将他抱在马前,沿途被多人目睹,却无一人面露疑色。

燕军出身的武将们早习惯了。靖难期间,这样的画面隔三差五就会出现。

京城官员纵有疑惑,也不会当面露出惊讶的神色。

定远侯勇冠三军,简在帝心。

兴宁伯狡诈多智,心机莫测。

这般堂而皇之,定然有恃无恐,恐还是计。

贸然上疏弹劾两人作风不正,有伤风化,十有八九会踩入设好的圈套。

思及发谪戍边支教的同僚,文臣们不约而同的认为,这其中一定有诈,坚决不能上当!

自以为窥破兴宁伯的奸计,众人不由得佩服自身的聪明才智。

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想太多,着实是个问题。

如果孟清和获悉自己被如此“神话”,乃至于“妖魔化“,不知会做何感想。

大笑三声还是猛钉小人?

只有天知道。

朝贺赐宴之后,宫中下旨罢朝三日。

皇帝宿醉起不来,藩王大臣们也是头重脚轻,脑袋里打鼓,压根没法办公。

养好了精神,能集中注意力办公之后,永乐帝依惯例享太庙,大祀天地于南郊。

于正月辛卯下旨,复周王橚、齐王榑、代王桂、岷王楩旧封。改封谷王朱穗于长沙。赐晋王宝钞十万贯,令归藩。

周王等人当即大喜,还以为要在京城住上一阵子,搞不好就会是一辈子,不想天子竟许归藩。当即上表,颂扬天子仁德。反正好话不要钱,说上几万句也不过浪费些口水。

谷王的封地本在宣府,搬家一事,是他主动提出。

以天子的性格,继续让他领兵是不可能了,找个好点的地方,做个富贵闲人,倒也不错。

朱棣满足了朱穗的愿望,将他改封到长沙,还赏赐了钱抄,许以封地部分税收充实王府。

谷王提出,可不可以新建一座王府,让一家住得舒服点。

朱棣摇头,表示有那么多历史遗留豪宅,花点钱装修一下就行了,老爹提倡,拒绝奢侈,生活要艰苦朴素。

谷王摸摸鼻子,朴素就朴素,能早点离开南京就成。

晋王没落到多少实惠,只领一叠宝钞回家,面额十万,真实价值几何,需要再议。这不算什么,反正他不差钱,给多给少都只是个脸面,只要皇帝别朝他动刀子,把封地留给他就成。

相比以上诸位,辽王就惨了点。

据悉,陛下大有留辽王在京中长住之意,世子可以改封,封到哪里,反正不是西南就是沿海,想回辽东?基本不可能。

辽王郁闷了几天,到底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事情总是需要对比,别看他惨,有个人比他更惨,那就是宁王朱权。

辽王好歹还有个盼头,宁王?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消息。

宁王也急,但越急越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向天子表示,他一切听从皇命,皇帝把他安排在哪就是哪,即使留在南京,也行!

宁王世子到底没修炼出老爹的养气功夫,阴沉的在厢房里跺了两个来回,召来心腹,低声吩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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