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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232)+番外



按照天子的行事风格,未必愿意手下如此寻根究底。但凡牵涉到朱家内部的权力斗争,尤其是朱棣和朱允炆之间的皇位争夺,聪明人都该躲得远远的。

天下易主,朱棣是大明的天子,朱允炆是生是死,不是孟清和该操心的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天子敕令下达,高高兴兴返回大宁,集中精力搞好经济建设,偶尔丰富一下精神生活,无事联络一下有意内附的草原部落,努力营造和谐美好的边塞生活。

当然,如果随时都有美人在侧,生活会更加美好。

考虑到美人爱咬人的习惯,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拍飞了。

抿一下嘴唇,为了面子着想,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暂时远距离产生美吧。

永乐二年三月壬寅,天子敕令送抵达北京。

复孟清和为大宁镇守,授资善大夫,正治上卿。免鸿胪寺少卿,赐银三十两,彩币十五表裹,钞五十锭。

圣旨交到孟清和手中,白彦回笑道:“咱家恭喜兴宁伯。”

孟清和谢过,借着客套的时机,将备好的红封递了出去。

敕令下达,孟清和总算能安心了。

发了奖金,加了荣誉职称,不用被文官整日惦记着捞过界,又能回到大宁,永乐帝果然说话算话,纯爷们!

白彦回身上不只带着给孟清和的敕令,还有召朱高煦和朱高燧回京的诏书。

徐皇后千秋节将至,天子有意将儿子都叫回身边。儿子不在身边这么久,总是想念。

沈瑄本也在内,无奈北京实在离不开他,他要是走了,袁容又得累趴下。朱棣实在没办法,总不能让大闺女再为了驸马到自己跟前哭吧?

不能把义子召回来,干脆多发赏赐,老子愿意给,谁也管不着!

赏银抬进府,沈瑄面相南京方向顿首,“臣叩谢天子圣恩。”

双目微红,真挚感情流露。

不用多说,传旨的内官定能将定远侯的忠心和孝心带到皇帝皇后面前。

沈瑄得的赏赐极为丰厚,单赐银就有五百两之多,彩币宝钞更是论打装箱。

拿起一枚分量十足的银锭,孟清和忍了几忍才没咬个牙印上去。

人和人果真是不能比,所谓“义子”和“臣子”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孟伯爷捧着银子做沉思状,沈侯爷自然而然的误会了,点了点装银锭的匣子,“十二郎喜欢,便收着。”

“我收着?”孟清和怀疑自己听错了,五百两,不是五两,让他收着?

“有何不可?”沈瑄一身公服,绯色衣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俊雅非凡,俯身,手指擦过孟清和的下巴,“你我情分,理当如此。”

孟清和:“……”

谁再和他说古人含蓄,绝对一板砖拍过去!

敕令送达北京,白彦回没有停留,立刻赶往宣府。

鞑靼和瓦剌开战之后,宣府边军加强了边塞防卫,开春前建造的地堡,了望墩台和敌台都派上了大用场。

朱高煦将主要的练兵和防卫工作都推给郑亨,自己带着亲卫和边民军汉成日下田劳作。

与此同时,仿照大宁城的模式,招收流户,吸收早年间离散的军户,接纳愿意内附的草原牧民,以奖励激发杂造局工匠的工作热情,各项安排专人负责,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去年开垦出的荒田都撒下了麦种,冬日里荒芜一片的土地,逐渐被葱绿所覆盖。

地堡墩台连成一片,新垒砌的城墙散发着泥砖的味道,城中的青壮背起长杆,拿着棍棒弓箭,主动同边军一起巡逻。

边民到城外樵采时,也结成了最少五人的队伍,发现鞑子立刻示警,炮口和弓弩立刻张开。威慑力丝毫不下于开平诸卫。

自草原陷入战火,北疆都是如此防卫。除少部分鞑子伤兵和离散游骑,大批的鞑子骑兵从未敢靠近宣府十里。

朱高煦向老爹证明,他有能力守卫一方,御敌于国门之外。他也可以像普通军汉一样屯田种地,和糙汉子一起蹲坐在田边,捧着大碗,大口咬着杂粮饼,丝毫不见皇子的傲气。

白彦回找到朱高煦时,他正敞开衣襟,大口喝着凉水。

好一会,白公公才认出眼前这位是汉王殿下,眼睛瞬间瞪圆,表情很是难以形容。

见朱高煦看过来,白彦回忙行礼道:“参见殿下。”

朱高煦挥挥手,让白彦回起来。

“白公公到此所为何事?”

“回殿下,陛下有旨,宣殿下回京,共祝皇后殿下千秋。”

听到父皇召他回京,朱高煦面上现出一丝犹豫。

换成以往,能被父皇召回京,他定是会马上打点行囊,快马直奔南京。但是现下,他发现自己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他亲手开垦出的麦田,舍不得这貌似苦寒的生活。

朱高煦摇摇头,脑袋被石头砸了吗?

事实上,脑袋被砸的不只是朱高煦,白公公到广宁传旨时,朱高燧也不愿离开。

广宁和开原互市已初具规模,每逢月初和月中开市,往来人流穿梭不息,一次比一次热闹。

起初,市场中多是牲畜木材交易,近期多了不少女真和蒙古人的摊位。造船所需的木材,边军急需的马匹,粮食,香料,皮毛,药材,基本都能在市场中找到。

除了鞑靼和女真,零星有回回和其他番邦商人出现在互市中,手中拿着从城门处取得的腰牌,行走在摊位间,挑选货物,询问价格。

朱高燧同大宁镇守刘真商议之后,采纳孟清和的建议,设立了专门的收税司,凡是在互市中交易的,无论是谁,都要交税。

大臣收税需要请示天子意见,天子不批只能按下。

朱高燧没有这个顾虑,按照兴宁伯所言,明朝商人小贩赶集摆个摊位还要交上两三文,外人到明朝的地界做生意,无论如何,交易所得税,摊位费,卫生管理费,等等等等,一样都不能少。

看过孟清和列出的单子,朱高燧如醍醐灌顶,猛拍大腿。

单子上的条目,林林种种加起来够得上一部市场管理条例。

同兴宁伯递来的单子相比,自己之前定下的试行之法简直该揉成团,丢进火盆烧掉。

偶然机会之下,这份单子的抄录本落在了北京户部尚书郁新的手里。郁司徒看过之后,惋惜道:“以兴宁伯之才,不到户部任职着实是可惜了。”

能得郁司徒这句评语委实不易,孟清和事后得知,不免惊讶。

不是说文臣都不待见他?原来并非如此。

不管朱高煦和朱高燧多舍不得放下手里的工作,老爹命令下达,都必须立刻收拾行礼,回南京庆贺徐皇后的生日。

朱高燧先行一步,临走前不忘将自己从互市淘换来的好东西分出一半,派人带给朱高煦,添入送给徐皇后的寿礼礼单。

亲娘的礼物有了,给老爹的礼物是不是也该备好?

无奈兄弟俩一时疏忽,全都忘记了这茬。毕竟过生日的是娘亲,不是老爹。

对儿子的差别待遇,永乐帝会作何反应,只有等兄弟俩回京之后才能得知。

值得一提的是,朱高燧的礼物中备有两艘福船模型,即使是缩小版,船身也足有一米见奇。

自孟清和同他讲过海外异邦的故事,朱高燧就时刻惦记着那片神奇的土地,朱棣下令造海船,他更是比谁都积极。

在同孟清和,朱高煦的通信中,朱高燧也时常提及此事,字里行间流露出想出海的意愿。

朱高煦对此不置可否,但在回信中,也不免对海外的世界产生了几许向往。

孟清和则在想,如果郑和的船队里多出一个朱高燧,船队的路线或许会做出不小的改变。

郑和出海,只为完成皇帝命令。

朱高燧则不然,作为明朝开国皇帝的孙子,永乐帝的儿子,开疆拓土,扬大明国威已是深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若是再加上一个朱高煦,或许美洲那片广袤的土地就没哥伦布什么事了。

孟清和四十五度角望天,霸气侧漏,横跨大洲,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好吧,他苏了。

穿越此等神奇的事都能发生,苏一把,也能说得过去吧?

永乐二年三月甲辰,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奉召还京。

朱高煦的队伍途经北京,特地派人给沈瑄和孟清和送去两份厚礼。去人回报,兴宁伯已动身前往大宁,礼物交给了定远侯,朱高煦点头,没有停留,下令队伍继续前进,务必在徐皇后千秋节前抵京。

做这件事时,朱高煦没有刻意避开白彦回。

他与孟清和做笔友的事,老爹知道,宣府和广宁开原能有今日,兴宁伯同样功不可没。

道衍讲给孟清和的道理,同样被透露给了朱高煦。与其藏着掖着,不如一切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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