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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246)+番外



良医再三保证,绝不说一个字。朱旺仍不放心,干脆遣亲卫跟着良医,寸步不离,谨防出现任何差错。

良医有苦难言,出入家门,医馆坐诊,身后都站着个凶神恶煞的军汉,生意冷清不说,巨大压力之下,险些神经衰弱。

直到沈瑄返回北京,军汉才被朱旺召回。

在那之前,被紧迫盯人的良医,仍要继续同压力抗争,继续神经衰弱下去。

送走了朱旺,沈瑄返身回到三堂东厢。

推开房门,迈步走进室内,临窗的案牍上,摊开的十数张宣纸墨迹已干。山水屏风之后,一夜未曾合眼的孟清和睡得正香。

松开的里衣领口,散乱在枕上的黑发,柔和了观者的双眸。

坐在榻边,沈瑄翻开道衍赠给孟清和的易经,自未批注处开始研读。

厢房内很安静,只有铜制香炉内,飘散出淡淡的清香。

窗外传来一阵蝉鸣,入秋之后,吵嚷了一夏的知了,也将渐渐息声。

孟清和睡得很沉,临近未时,仍未醒来。

看了一下漏壶,沈瑄俯身,修长的手指梳过枕上的黑发,擦过微红的眼角,托起孟清和的颈项和肩膀,将他抱了起来。

“十二郎,醒醒。”

低沉的声音滑过耳边,昏沉中,像是有几片羽毛轻轻刷过心头。

孟清和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闭着眼睛恩了一声,顺势靠在沈瑄肩上,不想动,又轻声打起了呼噜。

沈瑄有些无奈,宠着,由他睡,还是叫醒?

拍了拍孟清和的背,趴在肩上的人,竟像只猫一般蹭着鼻子和脸颊,就是不肯睁眼。

沙场上战无不胜的定国公没辙了,只能继续拍着孟清和的背,连叫了几声十二郎,无论如何,总得将人叫醒,用过了饭再睡。

至于吃了就睡,最适合养膘的问题,定国公表示,十二郎太瘦,还是胖点好。

在沈瑄的不懈努力之下,孟清和终于醒了,懒洋洋的打了哈欠,眼睛半睁半闭,不是沈瑄拉着,随时可能再栽倒,直接睡过去。

厢房的门被推开,侍人送来热水,漱过口,温热的面巾覆在脸上,孟清和深吸一口气,迷糊的脑袋终于清醒。

半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国公爷,暗暗撇嘴。

这位之前说什么来着?

守礼之人?自己竟然还信了?

放下布巾,托着下巴,色令智昏还是太傻太天真?

侯二代的厚黑程度,显然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这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对。

撞大运拣着了?更不对。

脑袋里一团浆糊,突然想起什么,耳根一阵发热,又把布巾捂脸上了。

“怎么了?”

见孟清和迟迟不出声,捂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沈瑄皱眉,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拉开,然后愣住了。

措手不及之下,脸红成了苹果。

孟清和磨牙,转头,丢人啊!

头转到一半,下巴却被扣住,眼前一黑,唇被堵住了。

孟清和的脑袋又开始发昏。

气氛刚刚好,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伴随着不甚规律的咕噜声,XX蒂克顿时被扔到墙角种蘑菇去了。

侯二代单手撑在孟清和的头侧,沉默五秒,突然嘴角一弯,埋首在孟某人的颈间,低声笑了起来。

孟清和眯眼。

很好笑?

没有回答,伴随着又一阵咕噜声,抖肩的幅度迅速加大。

孟清和:“……”

他怎么从没发现,某人的笑点这么低?

终于,国公爷笑够了,抬起头,眸色如墨,唇愈发鲜红。

若不是牢记之前的教训,孟十二郎有极大可能扑上去咬一口。

好在理智占据了上风,否则,后果如何,当真很难预料。

“起身吧,一起用饭。”

沈瑄让开,孟清和丢开布巾,下榻。

不用到都司衙门办公,在家用不着穿公服。

一件圆领蓝袍,腰束花犀带,足矣。

不出府,也无需带上腰牌。

发髻太过麻烦,刚想找根布条一绑了事,却被按住了肩膀。

白皙的手指在乌黑的发间穿梭,动作有些生疏,却带着更多的亲近与呵护。

侯二代的举动有些突然,孟清和眨眨眼,“子玉?”

“别动。”

好吧,不动。

孟十二郎挺直腰背,一动不敢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束发,结发。

即便告诉自己要镇定,仍是心头发颤。

干脆闭上双眼,感觉却愈发额清晰。

不想动,也不想出声。只想这一刻延续下去,一直。知道不可能,而仍旧如此希望。

许久,门外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孟清和恍然回神,睁开眼,恰好撞进一双黑色的眸子。

不及回神,手中一片温凉,在孟家没能送出的鸾凤配,正躺在他的掌心。

皱了一下眉,刚要张口,却被沈瑄扣住手腕,“三书六礼,俱已齐备,十二郎还要推辞?莫非对瑄不是真心?”

孟清和瞪眼,胡说八道!信不信他真咬人?

“那就收着。”沈瑄直起身,手指擦过孟清和颈边,“择吉日,瑄再拜会十二郎家中。”

国公爷一锤定音,孟伯爷摩挲着手中的温玉,张开嘴,话却堵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便不说。

干脆心一横,拽着沈瑄的衣领,直接亲了上去。

片刻,门外传来侍人的声音。

沈瑄抬头,挑眉,笑容迷花了孟清和的眼,“十二郎心意如此,瑄甚悦之。”

孟清和:“……”

他的确一直畅想着同美人的未来,可眼前的情形,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被拐了吧?

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苦思无解,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愤。

不能抓过侯二代咬一口,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在侍人仿佛见鬼的表情中,横扫碗盘,生平第一次,在饭桌上赢过了沈姓国公爷。

看着空空的碗碟,再看看撑得满地溜达的孟某人,国公爷开始思考一个很有深度的人生问题,找了这位,他到底是什么眼光?

沈瑄在大宁城停留三日,孟清和也旷工三天。

定国公不离开,兴宁伯明显没有工作的时间和兴趣、一把手旷工不干活,为保证办事效率,下边的人只能加倍努力。

以朱旺为首,短短三天时间内,大宁都司上下集体荣升国宝。有了对比,众人才发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兴宁伯,个人能力有多强悍。

第四天,孟清和送走了沈瑄,出现在都司衙门时,都司上下立刻燃放鞭炮以示庆祝。

少了孟清和这个一把手,当真是玩不转。

习惯了高效快速的办公方式,再回到以往的工作模式,别说二把手三把手们,连底下的文书小吏都要皱眉。

在兴宁伯的带领下,接二连三发掘出了工作狂的潜质。如果朱元璋还活着,大宁都司上下定会遭到重点表扬。

如有他省官员前来学习先进经验,定会被衙门里高涨的工作热情所震撼。

衙门往来之人,各个脚步如飞,争分夺秒。

掌印之人,运笔如飞,一言不和,直接用拳头讨论真理。

一阵拳声腿风,解决公务,也顺便减压。

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人,时刻战斗在岗位第一线的斗士。

不是朱旺等人天生如此,只因工作和绩效奖金直接挂钩。

兴宁伯是谁?简在帝心的猛人,带着大宁都司和边军一同发家的厚道人。

在他手底下干活,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若是不努力,多少人排着队等着竞争上岗。

激烈竞争之下,大宁都司的工作效率,自然如火箭一般极速飞升。

以大宁为参照,伴随着人员被陆续借调,高效快捷的办公方式呈扇形向周边辐射。蓟州,辽东,开原,广宁,宣府,顺天八府,各司衙门,都开始大踏步向前迈进。

别人都在狂热的向前飞奔,汗水洒了一路,自己慢悠悠迈着八字步龟速前进,被落下一大截,饶是脸皮再厚也撑不住。

潜移默化之下,南京和北京官员的工作模式和节奏变得极为不同,进而造成了许多问题…

北京的官员调到南京,报道之后开始工作,马上黑脸。明明半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事情,非要拖到一天,一天不行就两天,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朝廷的金钱,更是浪费个人生命!此等风气万不能助长,挽起袖子,上疏,弹劾!

南京的官员转调北京,同样不习惯,到衙门里上班,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君子风度呢?士大夫的潇洒呢?统统不见。堂官和推官撸胳膊挽袖子,六部天官拍桌子摔凳子,为的不是圣人之言,而是该向往来商队征收多少税额,明年春耕该种什么,边军到草原上“淘换”畜群的成果如何,诸如此类,简直是有辱斯文!弹劾,必须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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