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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259)+番外



户部尚书夏元吉主张,要做生意可以,必须交税。

礼部尚书李至刚奏请,做生意之前,必须办理相关手续,不办手续,私自摆摊设位,定要加倍罚款。

刑部尚书郑赐握拳,不办手续不纳税的,罚款之外,还要按照法律严惩,扔大牢里去住一段时间。

兵部尚书刘俊举双手赞同,抓人时,兵部可以帮忙。

吏部尚书蹇义和工部尚书黄福站在一边,或点头或摇头,手挽手充背景打酱油。

“卿家所言甚是。”

永乐帝表扬了夏元吉和李至刚,拍板决定,办手续领牌子交费,做生意交税,不按规定办事罚款进牢房。到大明的地盘上,就要遵守大明的法律,没道理赚了钱不交税,拍拍屁股走人。

换做一年之前,永乐帝绝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现在,皇帝表示,朕不差钱,可送上门的金银也没往外推的道理。

促成朱棣这种转变,朱高煦和朱高燧居功至伟,连留在南京的朱高炽都起了一定的作用。

两个弟弟都成了实干派,朱高炽也痛定思痛,开始转变思想。坚定立场,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奋勇向前。即便仍有拉后腿的,还是能让老爹看到他的努力,对他改观。

只不过,令平王就藩的命令一直未下,朱高炽想同弟弟们一样大展拳脚,还有待时日。

文官负责安排接见使团和向商队收税的各项工作,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说话都带着火气。

勋贵武官们却是整日笑口常开,排队到有司领钱。

金银香料,奇珍异兽,各地特产,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成国公朱能对一柄大食弯刀爱不释手,魏国公徐辉祖拎着两把倭刀互砍,断了也不心疼,武阳侯徐增寿拎起一只半大的豹子,丝毫不在意半空中扑腾的爪子。被调回京的郑亨跟着张辅来凑了一回热闹。张辅很大方,直接出让两箱香料。

东西成箱的往家里扛,五军都督府上下,几乎像在过节一般。

有皇帝手中的小册子作为分配标准,领多领少,大家都心里有数。

不在京中的藩王,有专人看守随船的货物,上交三至五成之后,利润仍相当可观。

丁千户带回的货物足有两船,除了孟清和要求的工匠,还有各种粮食和作物种子以及一些当地的矿石,反倒是香料和金银一类带得少些。

起初,许多人对丁千户此举不以为然,后来,见郑和同王景弘也下令船员仿照行事,才隐约猜到这里面有文章。

无奈孟清和的信被郑和贴身收藏,知道内容的除了他自己,只有丁千户和王景弘。其他人想知道深层次的意义,只能开动脑筋,自己猜。

随着郑和船队归来,南京城热闹了整整一个月。

朱棣听闻了航行途中的详细回报,看到收入国库内库小金库的金银珍宝,心情大好。

从郑和口中得知安南的实际情况,也没能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下诏斥责安南胡氏时,脸上仍带着笑容。这让终于可以回国的安南使团成员心惊不已,有人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人言明朝天子刀枪不入,乃真龙降世,闯万军之阵如同儿戏。

如今,明朝天子在笑,一定是决定对安南动兵了,而且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情况属实,还抵抗什么,不跪地求饶就只能洗洗脖子等着挨宰!

安南使臣捧着诏书,对其他团员说道:“胡氏本为陈氏之婿,谋国篡位,侵犯上国,实是自取灭亡。”

言下之意,胡氏就是条破船,不早点下来,还往前凑,肩膀上扛着的不是脑袋,是石头。

众人纷纷点头。

陈氏才是正统,大明才是靠山。回国之后必须眼睛放亮,为一家老小也不能行错一步。

安南使团启程归国时,丁千户也离京北上。

迪亚士跟在队伍之中,沿途被敲晕数次,才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叫嚷着要留在南京,觐见明朝皇帝。

对这个夷人提出的要求,军汉们都感到不可思议。

天子是说见就能见的?番邦使臣都未必能见天颜,组队朝贡的大食商队是情况特殊,这个红毛以为自己是谁?

“这里明明写着!”

迪亚士又取出了从欧洲带来的游记,丁千户撇嘴,军汉们也不搭理他,全当他在说梦话。

能带他回大宁见兴宁伯就不错了,觐见天子?想再下海游一回?

得知丁千户带回个叫迪亚士的佛郎机人,孟清和十分惊讶。

思来想去,总觉得迪亚士这名字很熟悉。灵机一动,发现好望角的葡萄牙人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不过年代对不上。

莫非是那个迪亚士的祖宗?

仔细想想,可能性不是没有。

一切,还等先见了人再说。



第一百五十章 来自佛郎机的迪亚士一



丁千户的队伍在德州驿站换乘马匹,迪亚士直接被当成货物,同带回来的倭人工匠一起捆在大车上。

迪亚士抗议,军汉们根本不理他,几次之后,通译都不再费事给他翻译。

翻来覆去几句话,耳朵已经磨出了茧子。

军汉不只能听懂,如丁千户这般,简单都能说出几句了。

离开德州,进入河北境内,人烟渐少,越往北,越见空旷。

平原草场,数里不见村屯。

官道上驰骋的快马却不见减少,马上骑士一身朱红袢袄,彪悍之气迎面扑来。

每当快马过处,成列的车队都避让一旁,等快马过去才继续前行。

车队多是商人组成,或一方豪商,或是几家搭伙,往来南北,做皮货和布帛香料生意。自沈X三被洪武帝送到云南体验生活之后,“炫富”成了商人们最忌讳的事。到了永乐朝,情况略有好转,小心谨慎仍为主流。无论行商还是巨贾,只要是商户,都不敢穿上丝绸招摇过市,除非想到县衙大牢住上一段时间。

近段时间,往开平宣府等地运粮以换取盐引的商人变得多了起来。

永乐三年初,北京户部定新例,运米至边卫,两斗五升即可换取一引,比往年足足减了五升。

在边塞屯田的商人纷纷传信给家人,尽快到粮食丰产之地收购稻谷,用最快的速度运往边塞。路上虽有损耗,换得盐引,利润仍相当可观。

此令得以实行,并非因粮价上涨。相反,因大宁和宣府等地开垦荒田数量增多,粮食丰产,粮价较往年还略有回落。只因河北某处盐井出盐达一万七千二百余斤,且北京行部门上报朝廷,发现了新的盐矿,只要朝廷许可开煎,北疆自此不差盐。

由此,才使得北疆粮价回落,换得的盐引却有增多。

这一切,都让被捆在车上的迪亚士大开眼界。每有商队过时,都看得目不转睛,好似恨不得将车上的油布扯下来,看个究竟。

商队之外,就是赶赴顺天赴任的文武,或是发往边塞充军的犯官罪人。

无论文官还是武官,都无人乘轿,一律车马从行。

丁千户见到曾在兵部共事的同僚,两人在马上打了招呼。

“丁兄一向可好?”

“托福。”

数年未见,彼此也没多少话可说。寒暄两句,拉拉关系,各自启程。

迪亚士仍在大呼小叫,军汉们实在不明白,这个红毛夷人为何会如此精力旺盛。

相比之下,车上的八名倭人工匠就显得过于沉默。

从南京出发,一路之上,极少听到他们出声,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只有在入住驿站,分发馒头和饼子时,他们才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甚至是凶狠的一面。

军汉们的馒头和肉干,他们不敢觊觎,同车人手中的干粮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胜利者能抢到更多的食物,被揍趴下的,只能饿着肚子等下一顿。

发现骑在马上的大人不会因此处罚自己,每到饭点,八个倭人工匠都要厮打一番,几乎人人鼻青脸肿,身上带伤。

看守倭人的总旗将此事上报给丁千户,丁千户摆摆手,愿意打就打,全当是看杂耍了。只要不出人命,手脚俱全能干活就行。到了大宁,这些倭人想起幺蛾子也不可能。

丁千户撒手不管,倭人工匠们继续每天为馒头干架。

迪亚士手里的馒头也曾被觊觎过,在被三个倭人工匠围住后,他的表现大出众人预料。

耍猴戏一般的情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凶恶的咆哮和要杀人的表情。他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凶徒,仗着身高的优势,狠狠教训了敢抢他食物的矮子。

丁千户很是惊奇,看着迪亚士的样子就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这才是佛郎机人的真面目?

兴宁伯口中的殖民者和掠夺者?

迪亚士对倭人工匠凶狠,在丁千户面前依旧耍猴戏,对曾多次砍晕他的军汉更是心有余悸。

他不是真正的傻子,恰恰相反,他很聪明,即使语言不通,也在想方设法取得丁千户等人的好感。为了想得到的东西,他必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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