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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328)+番外



朱瞻基眸光微颤,最终还是躬身下拜,“儿谨遵父王教诲!”

朱高炽走了,京城平王府大门紧闭,朱瞻基留在宫中,连初一十五也不再回府。

亭台楼阁,廊庑飞檐,青色琉璃瓦,瑞兽蹲坐于屋脊,仰首啸天。饶是宦官宫人每日清扫,紧闭的院门,冷清的三殿,还是日渐荒凉颓败。

相比之下,京城汉王府和赵王府则是另一番景象。

在汉王和赵王抵京当日,王府正门大开,清水洒在石砖路面上,恍惚能照出人的影子。

随朱瞻壑留京的汉王府右长史满脸喜色,在大门前恭迎王爷回府待马蹄声近,却只有护卫,不见两位殿下人影,愣一下,很快想到,王爷定是进宫了。

长史咳嗽一声,收起满脸笑容,令人将护卫安排进府内,转身道:“殿下既已进宫,暂且散了。”

“是。”

“殿下在京时日,尔等定要谨言慎行!出了差错,定然不饶!”

“奴婢遵命。”

宦官宫人连连应诺,等到长史离开,才互相使着眼色,这位走路都发飘,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板着脸给谁看?

近些年来,王爷愈发行事沉稳,镇守宣府,屯田练兵,传出不小的名声。世子又受到皇帝皇后喜爱,不下平王世子,汉王府上下均与有荣焉。

这样的改变,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好像,是从殿下同兴宁伯交上朋友开始……

不提汉王府和赵王府的忙碌,朱高煦和朱高燧进宫后,不需人带路,直接前往坤宁宫。

“高煦和高燧到京了?”

听到中官禀报,徐皇后很是惊喜。

“回皇后殿下,两位王爷正在殿外等候。”

闻听此言,朱棣也难摆出严厉面孔,“宣。”

中官将兄弟二人引入殿内,朱高煦和朱高燧跪地叩首,“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徐皇后十分欣喜,却没忘记宫里的规矩,见二人仪容不整,又是未奉召入宫,忙道:“陛下,高煦高燧应是担心臣妾,有失仪之处,还请陛下宽宥。”

不经召唤,举着亲王的腰牌进宫。

面见帝后,不说沐浴焚香,衣服不换,脸也不洗,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身的汗味。就算是皇帝的亲儿子,也不能如此不顾仪态!

事情传出去,言官的奏本会立刻堆到御案之上。

朱棣摆摆手,“既然皇后说情,朕就饶过尔等这次。都起来吧。”看到两个儿子被染成土灰色的衣袍,眼底的青黑,虎爹难得心软一回。

“谢父皇,谢母后!”

朱高煦和朱高燧起身,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还以为又要挨鞭子,万幸啊!

虽然皮糙肉厚被老爹收拾习惯了,但当着儿子和侄子的面挨抽,实在太丢面子,幸好有母后在!

母后千岁,母后威武!

朱高燧朝朱高煦挤挤眼,如何,弟弟说的没错吧?到坤宁宫才最安全。

汉王颔首,贤弟深思熟虑,为兄佩服!

朱高煦和朱高燧行礼时,朱瞻壑已从朱棣怀里挣扎着落到地上。

由于年纪尚幼,被裹得圆球一般,还不许宦官扶,朱瞻壑落地没站稳,晃了两下,直接坐地上了。

一旁伺候的宦官宫人唬了一跳,脸都白了。上前想扶,立刻被小巴掌挥开。只能战战兢兢的看着朱瞻壑自己站起来,无不满心苦水。

天子一家却看得兴致勃勃,朱棣还不时点头,“好,是朕的孙子!”

此等情形,休言普通宫人,硬汉侯显也不由得心惊胆战,这要是磕了碰了,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看着地上爬起跌倒,跌倒爬起的朱瞻壑,朱高煦默默仰头望天,好吧,这是他儿子。

父皇和母后都说这小子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虎头虎脑,像个小牛犊子。

每听此言,朱高煦都是万分的忧伤。原来自己竟然有这般的黑历史,当真是不堪回首!

朱高燧却看到心喜,见三头身的侄子跌倒仍不让人扶,爬起来给兄长和自己行礼,结果没撑住又滚地上了,想笑不敢笑,拼命捂住嘴,脸憋得通红。

不能笑,坚决不能笑!

兄长头顶冒火了,敢笑,绝对肋骨打折。

朱棣却没这顾虑,抚须笑得停不住,点着朱瞻壑,对朱高煦说道:“见着没?你小时候就这样!”

“儿臣……”朱高煦磨牙,到底没敢和老爹顶嘴。

老朱家的孩子都早慧,朱瞻壑也不例外。知道自己八成被取笑了,没哭,抓着汉王的手,“儿,见过父王。”

不等朱高煦反应过来,朱高燧把侄子抱起来,拿出一柄镶嵌着宝石,没开刃的小匕首,“给,大食人的东西,拿着玩。”

徐皇后见状,忙让宫人把朱瞻壑抱过去,拍拍朱瞻壑的衣摆,对两个儿子道:“偏殿有热水,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无语,他们是被母后嫌弃了吗?

果然三头身才是争宠第一大杀器!

在汉王和赵王被引到偏殿前,朱瞻基上前向两人行礼问好。

“侄子见过两位王叔。”

“世子长个了。”

朱高燧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巧的手弩,柳木制的弩身,刷了一层黑漆,牛筋的弦,不到成人巴掌大小,一看就是给孩子的玩具。只是比起真正的玩具,多了几分杀伤力。

朱瞻基接过手弩,道:“谢王叔。”

只有弓弩没有弩箭,并非忘记,而是刻意为之。

朱高燧再混不吝,该注意的地方也不会疏忽。带着这个玩具弩进宫没关系,弩箭却绝不能带。否则,老爹不抽他,御史言官也不会放过他。

“等着你能拉开一石弓,王叔再送你个好的。”

朱高燧给了礼物,朱高煦也不能当没看见。他在宣府屯田,习惯了布衣粗粮,丝绢极少上身,除了腰牌,玉佩都极少挂。加上连日赶路,身上没带多少能给孩子玩的,好在荷包里还有两块刻着五谷丰登图样的玉牌,拿出来,一块给了朱瞻基,另一块给了朱瞻壑。

“这是王叔在北边得的,玉不算顶好,寓意却是不错。”

“谢王叔。”

朱瞻基收下玉牌,郑重行礼。比起手弩,明显更喜欢这个玉牌。

朱高燧撇嘴,看向抱着匕首不放,却不怎么得意玉牌的朱瞻壑,顿时眉开眼笑。

瞧瞧,还是侄子识货!

看到两个儿子的举动,永乐帝笑着颔首。想起远行西南的朱高炽,心头又是一沉。

两人被带往偏殿,徐皇后抱着朱瞻壑,开口问道:“陛下,臣妾想着,高煦高燧一路风尘,疲累得很。今夜就不必劳动,明日再设家宴。”

“好。”朱棣点头,“皇后安排即可。但不可过于操劳,不然的话,朕抽他们鞭子!”

徐皇后轻笑,道:“臣妾遵旨。”

在偏殿中沐浴更衣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后背一冷,奇怪了,莫非老爹还在惦记收拾他们一顿?

当夜,朱高煦和朱高燧留宿宫中。

翌日,群臣皆知两位皇子抵京的消息。

应天府尹满脸喜色,拎着公服下摆一路小跑。

天子在宫中设宴,京中五品以上皆要出席,兴宁伯自然不能例外。

只要兴宁伯出了应天府衙,立刻下令关上大门,再不放他进来。纵使再有当街行凶,扰乱社会治安一类的案件发生,直接交给五城兵马司,要么就是刑部大理寺,再不济还有专门管理勋贵的部门,打死他也不沾手了。

自从兴宁伯赖在应天府衙不走,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也开始在衙门里常驻。

知道的内情的,晓得是因兴宁伯之故。

不知内情的,八成会以为应天府内部发生了极其严重的违法乱纪事件,才劳动锦衣卫日日出动。

锦衣卫对寺庙采取的一些行动,同兴宁伯也有莫大关系。府尹很担心,万一哪天被百余光头找上门来,该如何应对?

思及近日种种,衙门上下无不心惊胆战,寝食难安。长此以往,抗压能力再强也会神经衰弱,一个想不开,自挂东南枝都有可能。

好在汉王和赵王回京,天子于宫中设宴,将这尊瘟神请走的机会终于来了!

府尹兴冲冲赶来,途中遇上府丞,又遇到了治中。

不用明讲,心思都一样,送兴宁伯出门!

自应天府创立至今,这般奇葩的“犯罪嫌疑人”还是第一次出现,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否则,当真会减寿!

孟清和正打包行李,见到府尹等人,眼珠子一转,笑道:“诸位莫非是来挽留本官?既如此,宫宴之后,本官再回来就是。”

说着,打好包的行李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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