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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335)+番外



刘尚书和墨侍郎脑子里同时冒出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打消。

交趾平定,广西的贼寇快被定国公杀干净了,砍掉的脑袋足有上万。云南和广东等地都受到了影响,再桀骜不驯不识教化的土人,听到“定国公”三个字都会脑门冒汗,头皮发麻。境内的治安状况好得不能再好。

在定国公的眼皮子底下造反?到底是有多想不开。

临近的番邦也没有乱况传出。

八百大甸和老挝宣慰司的土官刚被天子警告过,在征讨安南的过程中,他们表现得很不好。不配合出兵也就罢了,竟敢收留黎氏贼子,收留了还不上报,当真是胆大包天!

朱棣的警告很简单,却相当粗暴,“若不真心改过,下场参照安南。”

八百大甸和老挝宣慰司的土官被吓得觉都睡不着,亲自带队到南京负荆请罪,至今还在会同馆里等着。

天子要收拾的,肯定不是他们。

暹罗倒是有可能。

月前,占城,苏门答腊和满剌加使臣联名告状,控诉暹罗恃强凌弱,发兵抢劫明朝封赐给他们的印诰。

苏门答腊和满剌加使臣是在回国途中被抢,占城比较倒霉,直接被暹罗发兵国内,欺负上门。

明军征讨黎氏,占城配合出兵,趁机取回了被安南强占的土地和城邦。占城君臣都以为安南被明朝拍扁了,以后能过上舒心日子。不料没了安南,暹罗又上门找麻烦。

当真是柿子软,包子面,是人就想捏一把?

听完几名使臣的哭诉,朱棣同样对暹罗发出了警告,“继续这么干,下场一样参照安南!”

警告完又加了一句,自朕登基以来,暹罗朝贡了几次,一次还是两次?去年好像就没来,这是对朕不满?不满没关系,朕派人到暹罗当面谈,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从京城派人远了点,正好定国公在西南,离得近,不如就派他了。

消息刚一传出,暹罗立刻服软。

抢来的印诰全都送回去,苏门答腊的使臣归国了?赶紧的,出海去送!

向明朝朝贡的队伍立即出发,参照爪哇西王都马板,金子不能少,珍禽异兽更要多。

驯象,孔雀,挑最好的!

鹦鹉必须会喊万岁万万岁!

朝贡的队伍出发后,暹罗国王和大臣们抱成团,心惊胆战的等着明朝的回应。

哪怕搬空国库,也比定国公上门好!

明朝天子是要钱,那尊杀神上门,绝对是要命!

不知不觉间,沈瑄的凶名从国内传到了国外,在国际友人的心目中,直接和“十二级台风”画上了等号。

定国公在大明交不上朋友,出了国也是一样。

暹罗反应很及时,朱棣到底没让沈瑄再穿越一次国境线。

饶是如此,暹罗和附近的番邦也是擦了一把冷汗。

为让永乐帝彻底打消派遣沈瑄“出使”的想法,卖给明朝的粮食,价格直降三成。

凭祥的李大令得知消息,立刻发动往来城中的豪商买粮,并将情况上报广西镇守韩观。很快,正打点行装准备离开交趾的张辅等人也得知了消息。

送上门的便宜,当然要占!

交趾盐课提举司顿时忙碌起来,储备的井盐大批运出,换来了几百万石的粮食。大部分运回广西云南,小部分在征讨大军内部消化。

锦衣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分属不同的武官系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这种“分配”方式早在天子面前过了明路,报上去也不会被追究。毕竟,大军的粮饷都是自筹。

对此,交趾布政使司和盐课提举司只有羡慕的份,压根没有效仿的可能…

粮食有了,暹罗和不太服管的几个宣慰司都老实了,南边基本无战事。

兵部刘尚书和墨侍郎想了多种可能,又一一否定。最后也只能面面相觑,叹息一声,果然是天子的心思你别猜!

文华殿暖阁内,朱棣正伏案细看孟清和绘出的舆图。

朱高煦和朱高燧站在一旁,抻着脖子,不敢打扰老爹,双眼却是火热。孟清和这个绘图者倒是被挤到了一旁。

“少保?”

朱瞻壑还没桌案高,大眼睛呼扇呼扇。

孟清和倒吸一口凉气,左手紧扣右手,才没伸出罪恶的爪子,在白胖娃娃的脸上捏一下。

敢当着永乐帝的面这么干,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侯显带着舆图走进暖阁内,躬身道:“陛下,奴婢将舆图带回来了。”

朱棣看一眼地上的两只箱子,再次埋首,“把辽东,河北和甘肃宁夏的舆图找出来。”

“遵命。”

箱子打开,侯显亲自动手,朱高煦和朱高燧抢不过老爹,干脆上前帮忙。

孟清和慢了一步,发现没自己站脚的地方,只得退到朱瞻壑的桌案旁,想起自己是来给朱瞻壑教学的,铺开一张纸,一边画着简图,一边为朱瞻壑授课。

朱瞻壑看得兴致勃勃,“少保所绘,可是舆图?”

“正是。”孟清和笑道,“世子慧聪,臣不能及。”

朱瞻壑笑弯了双眼。

再早慧也是个孩子,受到夸奖会不由得欢喜。

“世子请看,这是大明的国土,这里是辽东,此处是河北……”

孟清和在北疆从军,曾上阵同鞑子对战,靖难之前,还曾跟随沈瑄出塞。后奉皇命镇守大宁,结合后世记忆,北疆各边镇,长江以北的主要州府,都能指出大概位置。

“这里就是北京……宣府在此处……”

朱瞻壑郑重道:“宣府是父王封地,父王在这里种田!”

“咳……”

孟清和转过头,咳嗽一声。端正了神情,童言无忌。

朱瞻壑的精神头更足了,“少保,金陵在哪里?”

对长江以南,孟清和不如北疆熟悉。但南京的大体位置还是知道的。

“世子请看,金陵在此处,中都凤阳是在这里。”

孟清和教得认真,朱瞻壑也学得认真。

他已经启蒙,识字不少,却从没人将大明的舆图画给他看。

事实上,不只他的父王,连皇祖父都没这待遇。

朱棣仍埋首舆图,丝毫不被孙子刚刚喊出的“种田”两字影响。朱高煦也三天两头被言官以此为借口找麻烦,听习惯了,着实不算什么。相比起来,还是舆图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桌案最中间一幅,正是孟清和所绘。

同兵部呈上的舆图不同,这张图十分简陋,只大致勾勒出地形,点出几个主要省府。别说州县,除了黄河长江,连湖广和广西等地的分界都十分模糊。

换成任何一个兵部郎中,绘制的舆图都要强上百倍。但是,这张图却深深吸引了朱棣的注意力,让他看得目不转睛。因为图上不只有大明,还有西南的多个番邦,北疆的瓦剌鞑靼,与辽东接壤的朝鲜,有大致轮廓的西域!

隔海有琉球,日本等岛屿。更远之处,还有一片无名的陆地。

“这便是前宋遗民所言的海外之土?”

不是永乐帝联想丰富,而是纸上赫然写着这行字。

朱棣看得认真,不时同兵部呈送的舆图做对比。

朱高煦和朱高燧找出了朱棣想要的舆图,重新站回桌案旁。

侯显让抬箱子的宦官退出暖阁,自己站到五步之外,皇帝不叫,绝对不上前。

许久,孟清和将自己知道的州府都指给了朱瞻壑,朱棣终于抬起头,道:“兴宁伯。”

“臣在。”

“此图,你是如何绘出?”

“回陛下,臣为从军即在开平卫,后为大宁镇守,曾看过北疆舆图。”

朱棣点头,镇守一方,这是必然。

如果连地形都不熟悉,如何抵御鞑子,又如何出塞作战?

“去岁,臣随大军征讨安南。在广西期间,对西南番邦和各宣慰司也有了解。”说到这里,孟清和刻意顿了顿,见朱棣神情未变,朱高煦和朱高燧脸上闪过恍然之色,才继续道,“这片海外之地,是臣早年间得知,其具体所在及大小,也只是推测,并无实据。”

前宋遗民,自海外归来的老人,朱棣父子三人早听孟清和说过。

“可是有高产作物之地?”

“正是。”

“若真有此地,当可令船队前往。”

朱高煦话落,朱棣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孟清和吁了口气,继续说道:“这片西域之地,臣是从大食商人口中得知,并有献佛郎机炮的夷人证实。”

“善。”

永乐帝终于笑了。

孟清和的心也终于完全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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