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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344)+番外



宦官宫人们交换着眼神,宫宴过后,怕是太医院的门槛要被踩断。

这么吃,不撑出病来才怪!

可惜,皇帝一直没停,皇帝的亲儿子和干儿子刚吃了半饱,朱能病体康复,饭量已然超过了张辅。从交趾回来的将领,够级别参加宫宴的,也是个顶个能吃。

宫宴之上,很快呈现出两级分化。

一方是以定国公为代表,痛快的吃个不停。

另一方以翰林院六科为典范,痛苦的往嘴里里硬塞。

六部大理寺都察院属于中间派,不能豪迈,数米粒总是没问题。

终于,沈瑄停下了筷子,众人以为他吃饱了,结果却听他道:“可有麦饼?”

定国公的饭量,远非一般人能够企及,连永乐帝都有些扛不住了。

朱棣放下碗,宫人立刻送上炖汤。永乐帝一边喝,一边舒了口气,到底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人。想当年,他也是三碗吃完,不足半饱。

吃完了两个麦饼,沈瑄没有再取,放下筷子,郑重道:“陛下,臣欲告假数日。”

朱棣点头,表示理解,“出征在外一载有余,当是辛苦。回府好生歇息。”

“谢陛下。”沈瑄再抱拳,“臣尚有一事不明。”

“何事?”

“臣听闻兴宁伯日前当街行凶,被械至应天府?”

“这是误会。”朱棣眉头一皱,道,“朕已下令应天府查明,兴宁伯无罪。”

谷王联合曹国公造反,平王妃欲加害皇后,平王也被牵扯进去,这样的事绝不能在群臣前漏出口风。

没等永乐帝松口气,沈瑄又道:“既如此,臣请陛下恩准,许臣自由出入锦衣狱。”

朱棣表情僵住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臣同杨指挥使有旧。”沈瑄道,“欲同杨指挥使切磋一番。”

有旧,切磋武艺,自由出入诏狱,有必然联系吗?

朱高煦和朱高燧互看一眼,不说话了。

朱能按住想出言的张辅,摇摇头,老实坐着,不许动!

武将们面面相觑,大部分不知内情,以为定国公真要同锦衣卫指挥使切磋。

文臣们瞪大了眼睛,很是兴奋。

武将勋贵和锦衣卫,无论谁胜谁负,其中都大有文章可做!

许久,朱棣才开口道:“朕准了。”

群臣脑袋上都冒出连串的问号,是准定国公自由出入锦衣狱,还是准他和锦衣卫指挥使自由切磋?

沈瑄却没有提出疑问,立刻行礼道:“谢陛下!”

“恩。”朱棣犹豫片刻,还是补充了一句,“点到即止。”

出入诏狱没关系,和杨铎比武也没关系,但不能伤人,更不许拆房子!

沈瑄点头,“臣尽量。”

什么叫尽量?

朱棣额头陡然间暴起青筋,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沈瑄十分淡定,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缩了一下脖子,老爹这个动作他们太熟悉了,明显是在找鞭子,准备抽人!

借口“公务”没有参加宴会的杨铎,听闻属下回报,再次起了将兴宁伯撵出诏狱的念头。

“指挥?”

“罢了。”杨铎负手,攥紧手中的荷包,“定国公来时,不必阻拦。引他至兴宁伯处即可。”

“是!”

校尉领命退下,杨铎垂眸沉思,是否,他该请旨出京一些时日?

摇摇头,还是算了。

无论他在或不在,只要兴宁伯不走,诏狱随时有被拆毁的风险,一个不小心,连北镇抚司都要遭殃。

留下或许还能想想办法。走了,一旦定国公动手,说不得真要派人去趴夏尚书家的房梁了。

诏狱中,孟清和用过了晚膳,正在单间里转悠消食。

囚室外的校尉力士尽量放轻脚步,瞅着时辰,将熬好的汤药从木栏间递进去。

“伯爷,该用药了。”

闻到熟悉的味道,孟清和皱眉。

校尉不敢马虎,指挥使交代,一定要伺候好这位,“赵院判说过,伯爷的药不能停!”

什么叫药不能停?

就算知道这是“好话”,孟伯爷还是差点掀桌。

好歹记起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捏着鼻子把药喝下去,碗放下,仍是苦得皱眉。

药喝得再多,也没法习惯。

“伯爷,暖炉可还热?卑下再加几块炭?”

“不必,挺好。”

“伯爷,伯府送来两床新的锦被,卑下给您铺上?”

“好。”

“伯爷要看书?烛火不够,卑下给您移两盏立灯来。”

“多谢。”

“伯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了,你也忙了这么久,歇歇。”

校尉擦汗,咧嘴,“不忙,伯爷有需要尽管吩咐,这是卑下份内之责。”

靠在铺了锦被的榻上,孟清和默然,眼前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

生出同样疑问的,还有孟伯爷的狱友。他们不只怀疑锦衣卫被门夹了脑袋,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里是诏狱,没错吧?

笑得像朵花那位的确是锦衣卫,也没错吧?

“幻觉,一定是幻觉!”

有意识形态超前的犯官,甚至怀疑锦衣卫使出了生化武器,拍着囚室的栏杆,大声唾骂卑鄙,无耻!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校尉,转过头,立刻一张凶脸。

“闭嘴,不许吵!”

狱中住户反倒安心了。

拍拍胸口,自己没产生幻觉,锦衣卫也没出新招,这里是诏狱,百分百没错。

孟清和打发走了校尉,放下看到一半的易经,仰躺在榻上,望着屋顶出神。

主动投案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能安全脱身的办法。如果不这么做,一旦案发,后果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贪心不足蛇吞象。”

苦笑一声,希望四堂兄能先一步赶回孟家屯,也希望九叔公的家人没有牵涉到这些事中。

他主动投案,为的不只是保全自己,多少也希望天子能够对他的家人和无辜的族人网开一面。

九叔公对他有恩,救下九叔公的家人,也算是他对逝去老人的报偿。

至于改了姓的陈虎……孟清和闭上眼,希望他同此事无关,否则……

做错了事,必然要付出代价。

心中有事,没有丝毫的困意。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最终停在囚室之前,不动了。

以为是校尉又来送东西。睁开眼,侧过头,孟清和一下愣住了。

猛的坐起身,“国公爷?”

沈瑄身上带着酒气,目光却格外清明。

看着囚室中的孟清和,星眸微眯,嘴角轻弯,刹那间,如暖风拂过心间。

“别动。”

孟清和刚要走过去,却被沈瑄止住了。

下一刻,定国公后退半步,抬起一条长腿。

轰的一声,囚室前的木栏被踹断了。

孟清和:“……”

锦衣卫:“……”

孟伯爷的狱友们:“……”

一根之后,又是一根。

三根木栏倒下,定国公犹似不满,在墙上又是一脚。

半面墙壁塌了。

目睹一切,众人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定国公威武霸气!

众人惊愕时,沈瑄已迈步走进囚室内,一把将孟清和捞起来,转身,准备走人。

孟清和打了个激灵,连忙道:“国公爷,先等等,我不能走……”

话到一半,头皮冷不丁发麻,立刻自动消音。

沈瑄满意了,收回目光,“诏狱年久失修,不够牢固,随我回府,天子问起,自有我来担待。”

话是说给孟清和的,同样也是给锦衣卫听的。

回头看看自己住了不到两天的单间,孟伯爷不再开口。

照这情形,的确不能住人了。

诏狱中的锦衣卫欲哭无泪,这是诏狱不牢固的关系吗?是吗?!

无奈定国公太过威武,无人敢当面抗议。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带着兴宁伯扬长而去,留下一句:“改日同杨指挥切磋。”

宫内的永乐帝得知消息,再次头疼,不是告诉过瑄儿,要注意分寸,不能拆房子吗?

朱高煦比老爹更加头疼,朱瞻壑正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厉害的伯父回来了,父王什么时候和伯父切磋一下?

将兄长的悲催无奈看在眼里,朱高燧默默转头,捂嘴。

不行,不能笑,坚决不能笑!

兄长打不过定国公,收拾他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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