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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157)+番外

看到我走来,程奕笑容可掬,眉梢一扬,“安,正在说你呢,还以为你提前溜掉了!”

他坚持这样亲近的称呼,叫得久了,大家也都以为我们关系极好。

我看向微笑不语的纪远尧,“老大还在这里,我能溜到哪里去。”

这是我第一次当面也当众称呼纪远尧为老大。

以前从不样叫,刻意回避亲信色彩,不愿意被看作和老板很亲近的人。

公司订下了酒店附设俱乐部的K房,让年会晚宴结束后还有兴致玩的人继续下半场。这种场合一向是“无领导专场”,留给大家去闹去疯。

今晚极少踏足K房的纪远尧,却要跟他们一起去。

显然是给程奕撑场面去的,否则程奕号召不了营销部门这么些人,晚宴一完各自散场,下半场难免要尴尬地泡汤。有他到场,所有人该来的都来了,无一离席。

偌大的VIP包房里,灯光迷乱,乐声靡靡,各色各样的酒都上来了,午夜好时光,男男女女的面具将要脱下,酒精的魔力会征服理智,打开欲望与情绪的枷锁。

纪远尧身陷酒色合围中,在这样的场合并不显得格格不入,他好像天生有一种本领,可以融入任何他需要融入的场合,这份圆融与独处时的清高,奇异地共存于他身上。

隔着迷离的灯光,偶尔与他目光相触,他笑一笑,与每个人都喝过酒,始终没和我喝。

存在酒庄的那支酒,早已过了期,不能再喝,也不会有人再去喝了。

就那么存着吧,哪怕是个空瓶子,以后也盛满回忆。

我过去与康杰喝酒。

看其他人的反应,应该还不知道他要走。

和他心照不宣地笑笑,拿杯子倒上只加冰块的威士忌,也没什么话,各自干杯。

烈酒加冰,入喉熊熊燃烧,我的酒量随着入职时间一直在增长。

几杯下去,火辣辣的酒意冲上来,鼻子先就酸了。

康杰把杯子一顿,“唱首歌送你们。”

看起来他已有了三分醉意,夺过别人手里话筒,让把歌给他切了,直接点他要唱的一首。

他要唱《骊歌》,那是穆彦喜欢的歌,以往每逢有人离职,践行的局里必唱这一首。

康杰用这首歌把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和醉意煽到了最高潮,站着的,坐着的,喝着酒的,全都停下来和他一起唱……我悄然推门,走到外面走廊上,拨了穆彦的电话。

他接我的电话,依然是直接叫一声名字,“安澜?”

当这个声音传来,我怔怔对着电话,想的话全都说不出口。

电话的另一端也没有声音,就这么安静地听着,等着。

我将包房的门推开一线,传出歌声。

“听到了吗?”我问电话里的穆彦。

“什么?”他没听清。

我将房门再推开些,“你听,他们在唱歌。”

傅小然和两三个销售部的女孩子已经泪眼婆娑,跑到台上和康杰一起唱。

老得不能再老的一首歌,公司里的85后大概不曾听过,当年唱着这首歌同我们的青春岁月一起走过的小虎队如今也都老了,也都天各一方了。

“南风又轻轻的吹送,相聚的光阴匆匆,亲爱的朋友请不要难过,离别以后要彼此珍重。绽放最绚烂的笑容,给明天更美的梦,亲爱的朋友请握一握手,从今以后要各奔西东。不管未来有多遥远,成长的路上有你有我……”

平平常常的歌词,简单回旋的调子。

偏偏是一枚击穿最后防线的催泪弹。

我哽咽在电话的这一端,“听到了吗?”

那端沉默。

我跟着他们,五音不全地低声唱,“当我们飞向那海阔天空,不要彷徨也不要停留,不管岁月有多长久,请珍惜相聚的每一刻……”

在他要离开的那个晚上,我没有哭;

在看见他空荡荡办公室的那刻,我没有哭。

我想我不在乎,我想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没什么大不了。

电话里传来低柔得不像他的声音,那么软,那么轻。

“不要哭……傻丫头,不要哭。”

我在泣不成声之前挂掉了电话。

今夜下半场的唯一主题是喝酒。

全年的压力和情绪,在这时候得到集体发泄。

人人都在扎堆的喝,上司和下属的界线被酒冲淡,部门与部门的竞争,谁与谁的较劲也在杯影交错间打破。在左右惊诧起哄的围观下,我和康杰一杯接一杯较劲似的悍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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