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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165)+番外

“问我?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康杰一句话呛得哑然。

年会那天主动给穆彦打过电话之后,他并未再与我联系,走就走得干脆彻底。让我即使只是关心个老朋友的处境,只想知道他好不好,也实在厚不起脸皮再打扰——他不想再联系,不想彼此再有关联,我还去问什么呢。

问他好吗,问他在哪里,问他最近都在做些什么,问他打算哪里高就?

怎么问怎么尴尬,不如装聋作哑。

他是明智的,如今天各一方,都已放下过往,自己走自己的路,再交汇也难。

康杰却在电话里嘿嘿笑,“放心吧,老大做事有分寸,不管混哪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兴许山不转水转,哪又转回来,是吧。”

我叹口气。

心里的声音默默对那个无法传达的人——要好,越来越好,比从前好。

第三十六章THEEND

下午连续两个会议,又见三个媒体的客户代表,其间不断被电话打断,我忙得头昏脑胀。

晚上还有个新媒体成立而举行的酒会,声势浩大地邀集业界人士出席。我们新来乍到,人场都是相互捧出来的,人脉要搭,江湖要混,我务必既当花瓶又当长矛去应阵。

出发前将挽起的头发放下来,换了一条亮色斑斓的丝巾,一副海蓝宝石圆扣耳环,应付商务酒会正装加上两样点缀,就算得体又不失重视。

周竞明有分寸地称赞,微笑,我端正坐进车里,正色与他谈起工作话题。

不在上司面前过于表露性特质是我时时提醒自己的新准则。

以往倚小卖小,拥有“小孩”护身符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

到达位于酒店顶层台的酒会,迎面灯影流光溢彩。

与周竞明达到门口,早有媒体的客户代表热情迎了上来,引着我们步入场中,与新交旧识招呼寒暄。这家新媒体来势强劲,网罗不少资深传媒人,多有脸熟的,一个个论资历职位都是江湖前辈。但今晚受邀而来的我们,却是座上宾,是未来的广告大客户。当这些身份光鲜的人物围聚过来,当我置身恭维与笑脸之间,仿佛可以从他们眼里,照见自己身上发出的光亮——当然不是我的光亮,是我们背后所代表的集团财力在灿然生辉。或是周竞明,都镀着一层美丽斑斓色彩,在扮演金钱使者的角色。

媒体耳目很灵敏,对我的空降背景一清二楚,总能准确迅速把握到应该把握的人,对我没有丝毫慢待。到场不到半小时,一杯接一杯的酒,已让我脸颊有些发热。

这样的夜晚,让人很难不虚荣,不飘然。

媒体的包围刚刚散去,周竞明又介绍我与他相熟的业界同僚认识,将我称为他的搭档。我识趣地接受抬举,记得待在他肩之后的位置,不抢在他之前开口说话。

看着他们称兄道弟,觥筹交错,我保持着脸上微笑,心思已不知不觉飘忽。

似曾相识的场景氛围,也曾发生在不同的人之间。

与纪远尧,是如影随形的存在,是一幅安静的背景。

而穆彦……

记忆里总有个小小角落,藏起我不喜欢看到的往事,那些丢脸的、出糗的、想起来就脸红耳烫的,比如那一晚车里失败的告白,比如第一次和穆彦出席酒会,什么应酬话都不会,从头到尾张口不超过四次,一次还语无伦次说错,简直像块木头。

那时紧张懊恼地要死,以为事后会被他不耐烦地训斥。

但穆彦的“训斥”只是淡淡句“以后多看多学。”

然后他问我,晚上有没有吃好,再找个地方去吃东西吧。

回忆起这一幕,历历在目,心情却已两样。

那时并没意识到他的体谅,心里只将他当作冷口冷面,不拿正眼看的那个穆彦。

脸颊发热,没喝多少酒,热意却蔓延到耳后,让人不自在。

奇怪的感觉忽如其来,让我一怔一怔,摇摇头也挥之不去,仿佛不是来自自己,而是……而是人丛之中,远远的,隐隐的,似有一道目光缠绕上来。

回过头,隔了好些人,看不清那入口处,正走进来的着谁。

顶层台像个巨大的玻璃盒子,钢架挑空斜顶,头上与前方都是无遮无拦的透明,映出星星的璀璨灯光,叠垂下来的幔布有酒红色、深紫与银色,脚下黑色镜面般的大理石折射微光,仿佛洒满细碎银粉。

在这流光溢彩的玻璃盒子里,影影绰绰,似乎每个人都无所遁形,也都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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