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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168)+番外

我才提醒他,下班出来得匆忙,将明开会要用的资料忘在办公室,本该今晚带回去看的。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到电梯间,电梯已到,穆彦站在门边等。

“怎么?”步入电梯,他侧首问我。

“还得回公司一趟,忘东西。”我挠挠头。

“低级错误。”穆彦皮笑ròu不笑。

回头瞪他。

狭窄的电梯里,熟悉的一幕忽然涌上来。

靠着电梯壁,不知是下降的失重感,还是因为什么,轻飘飘似乎要飞起来了。

原来真正喜悦的时候,嘴角会怎么也忍不住地往上翘。

抬眼看穆彦,表情似乎也这样。

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离开了自己最熟悉的城市,放下从前的江湖,连同本已得心应手的资源人脉全都放下,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不再依靠别处的财雄势大,从一个小小的公司,一个人重新开始。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空白起,没有任何可依托的平台。

他回应我的注视,在这狭小空间,目光深远静谧,暗流被笃稳抚平。

从未在他眼里见过这样的笃稳、明晰和一往无前的沉静。

我轻声问,“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他明白我的意思,坦然回答,“接到你上个电话之后。”

我低下目光,“要是我那没打那个电话呢?”

他想想,“不知道,也许还是会。”

静默片刻,他又自嘲地笑,“这就叫,山不过来,我过去。”

电梯叮声,给这句话加上清脆感叹号,门打开了。

时间已很晚,穆彦坚持陪我回公司取文件,不肯让我一个人上去。

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位于一片入夜就死寂无人的商务区。一栋崭新写字楼新建不久,入驻率还低。我们租下半层,另半层空荡荡的,大半夜里走过确实渗人。

以往加班超过九点,都有同事相伴离开,要是今晚真的一个人上来不知什么滋味。

穆彦走在身旁,也没有说话,平稳脚步声仿佛一下一下合着心跳,莫名让人安稳。

走进办公室,灯光里外雪亮,他饶有兴味打量这小间属于我的分寸阵地。

“在这里过家家?”

放在桌上的水晶苹果是调职时行政部同事送的;旁边歪歪扭扭的陶盆是方方做的手工陶艺,养着株仙人掌;白锡相框里是威震的照片。我的办公室充满女性特质,不喜欢千篇一律的刻板……不理睬穆彦的取笑,我走到桌后,低头翻找文件。

他不见外,拿起威震的照片端详,“过几天康杰说要带着悦悦过来,要不要把你家肥猫一起捎上?”

“好啊好啊!”我听得这话倒是求之不得,不过我又愣,“康杰也来这边?”

“他只带狗过来,人不会留下来。”

“那他以后不再跟你干?”

“他不能一辈子跟着别人,新去处已经找好,推荐的职位不会比从前差。”

我为方方松口气。

这样也好。

文件找到了,我抽出来放进夹子里,“好了,走吧。”

穆彦没有回应。

我转过头,见他目不转睛,出神地看着桌子角。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

是那只被当他做烟灰缸的咖啡杯。

我愣住。

火辣辣的热意从耳后烧到脸颊。

想抢来藏起已来不及,他分明认出那个杯子。

我心慌意乱,拿起包装傻,假装没看到他目光所向。

“走了。”

我催促他,低头绕过桌子,绕过他身边……

他臂弯猝然一紧。

挽住我手臂的力量拽得我直跌入身后怀抱。

他的胸膛温暖坚定,下面传来急促有力心跳。

“这杯子是我的。”他像个孩子在大声宣告。

“是的。”我承认。

“现在还是我的?”他在我耳边问。

热的呼吸,软的唇,强烈而阳刚的男子气息。

我不出话来,目眩心悸,耳中轰然回荡着他的声音,急促的心跳令人窒息,我张嘴喘息,却在这一刻被他倏然侵入唇间。随即而来的天旋地转,让我站不住脚,缠绵凶狠的吻,仿佛要将呼吸也吞没。

这就是情动的气息么,像深林里苔痕与松木的香气,像酿到最好时节的醇酒骤然揭开封泥。

我好像飘起来,失去重量,没有羁绊,自由飘摇在风里,飘摇许久,恍惚中被根线牵回一只携我路走过的手里,悬停在一个庇护过我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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