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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31)+番外

接下来调入行政部,面对苏雯这样的上司,我选择低调,再低调——不和她用同款的香水,不穿比她更贵的鞋子,不在她面前争抢任何风头。

苏雯是个节俭顾家的女人,她有能力购买大牌包包和衣服,但除了年会晚宴,我没在她身上见过任何奢侈品。行政部门永远不缺少年轻好看的女孩子,苏雯随时都在担心别人对她的威胁,不仅来自工作的威胁,甚至也来自衣饰妆容。

而现在,在纪远尧这样的上司面前,我很安心,不会像面对穆彦一样敏感、紧绷、克制,也不用像面对苏雯一样谨慎低调——我终于可以安心地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年轻女子,我根本不必以展现女性魅力为羞耻。

记得小时候听过一个童话,有一只习惯生活在暗处的灰色小蝴蝶,某一天突然被暴露在明亮阳光之下,才发现自己灰色的翅膀其实也可以闪亮。

我的职业道路至今走得并不成功,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来一次失败,我会无法原谅自己。在这条势必咬牙走下去的路上,我需要一切可推动的力量,需要被上司认可,也需要被他欣赏——无论是从上司对下属的角度,从总经理对秘书的角度,还是从男性对女性的角度。

但这和孟绮不一样。

这是策略,不是目的,我这样对自己说。

回到桌前,拉开身后落地百叶窗帘,俯瞰着脚下密集的,川流不息的车与人,我在心里再一次对自己说,这不一样,我不会和她一样。

企划部被驳回的这份文件是关于新项目前期推广的进度计划,如果计划通过,第一轮的推广预热就要开始了。穆彦在这方面向来很敏锐,总比同行动手早,善于不动声色从全方位进行宣传渗透,逐步加热,一到时机,全面发力的效果会非常惊人。

但这份计划书上,却没有程奕的签字。

我打电话给企划经理徐青。

徐青是个标准的企划人,头脑反应一流,为人十分灵活,谈吐滴水不漏。他在电话里没有问纪总为什么驳回,只说声知道了,就叫我把文件给他送回去。

跑一趟36层并不费事,以往我对跑腿毫不介意,但今天我告诉他,这里有事不方便走开,请他派人下来取——因为若是叶静,相信他绝不会这样随口支使。

徐青叫了一个企划部的职员下来跑腿,以往与我也认识的。我趁此询问他,为什么没有程总签字的文件会越级送上来。他很尴尬,解释说经办人并不是他。我知道这种重要计划是由主管直接制订,但只装作不明白,诧异问他,“怎么会这样子,你知道公司对越级上报是很敏感的,搞不好会让穆总很难做啊。”

他忍不住吐了苦水,“就是因为穆总和程总意见冲突,这个计划从上周就讨论起,周末都在加班讨论,周一还是没有定论,这才直接提上来给纪总定夺。不然你想想,我们下面的人,哪敢这么大胆越级?”

这种事徐青也未必敢,唯一有恃无恐的人,当然是穆彦。

还真是他一贯的跋扈作风,完全无视顶头上司的存在。

我将文件递还给他,低声说,“纪总不大高兴,叫扔回去呢。”

他耸耸肩膀走了。

程奕终于公开表示了和穆彦相左的意见。

这只温顺大猫一样的老虎,终于要露出利齿了么。

我端起已经变凉的咖啡,深深喝了一口,苦味直抵胃里。

没等多久,穆彦果然亲自拿着那份文件,大步流星地来了。

在他之前几分钟,我刚替纪远尧将财务经理叫了进去。

我拦下他,“穆总,不好意思,吴经理在里面,您得稍等一会儿。”

他收住来势汹汹的步子,转身看向我。

我坐得端正,隔一张桌子,朝他微笑。

“哦,安澜。”他扬起眉毛,也是一笑,走到我桌前,俯身撑了我桌沿,暗色斜纹领带垂下来,“你在做什么?”

“工作。”我微笑。

他垂下目光,漫不经心在我桌面看了看,似乎对摆在桌沿的那个相框产生兴趣。那是我刚入职时,第一次参加营销部门组织的旅游,在海滩上和大家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的我,站在最边沿,长发披散,笑容羞涩。

照片上的他,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不羁,墨镜遮挡了表情,薄唇微弯,被众星拱月地簇拥在中间,周遭美女环绕。

同样的照片在他办公桌上也有一张,营销部门老班底的员工几乎人人都保存着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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