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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76)+番外

程奕已经笑得像要抽风。

我把脸扭向车窗外,不想看见后视镜里穆彦险恶的笑脸,斩钉截铁吐出四个字,“吃宵夜去!”

地方是程奕建议的,在他住的地方附近,外面看着并不起眼,只是停车处一溜的好车露了端倪,进得里头,果然别有洞天,听说老板和厨师都颇有来头,来往的都是熟客。

穆彦知道这个地方并不奇怪,我只奇怪程奕才来不久,怎能找到这种地方。

他说是朋友领着来过。

我转念想想,大约想到了是谁。

坐在屏风半隔,暗香浮动的餐厅里,透过脚下玻璃地板可以看到游动的热带鱼与飘摇水糙。

我却走神想起了那家马蹄苏很可口的小馆子,陈设简单,充满市井烟火气,想起扯下领带闷头吃粥的穆彦,想起那时坐在他对面,一眼一念都被他牵动着的我。

并没有隔开多少时光,却惊觉彼时与此时,样样都不同了。

正想着,就听见穆彦问有没有马蹄苏。

我低头喝茶,懒得看餐牌,随便他们点。

一边无聊而八卦地想起,有本心理学的书上说,点餐态度很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和环境。但眼前这两个男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尤其和穆彦共事这么久了,他的私人背景,公司里也鲜有人知。我总觉得他那样的性格,不是平常家庭里惯得出来的。

程奕看上去平和得多,像是踏实苦读,靠个人奋斗一步步上位的大多数人,只是孟绮对他异乎寻常的热情,让我有些怀疑。她的约会对象,以前总被我和方方按座驾起绰号来打趣,A8先生算是其中一个,还有位模样俊俏的马6先生,那是她的下限。

那时我们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孟绮肯花费时间在穷人身上,那一定是她的真爱降临了。当时孟绮笑啐,说我们嫉妒她的太太命……我想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应该是我们一起去爬山,在寺庙外面遇见一个拦着算命的大婶,硬说了一大堆吉利话,讲孟绮命格富贵,一定嫁入高门,又讲方方旺夫旺子,还说我命带桃花,贵人多助,哄得我们不好意思不掏钱。

不知道最近为什么常常想起以前的事。

我收回飞得太远的心思,专心吃东西。

看他们也都累坏了,没什么胃口,只是晚上在公司叫的外卖实在太难吃,现在多少也得吃几口。一整天绷紧的弦,终于松懈下来,累得谁都不想多说话,吃完恨不得立刻倒下就睡。

吃完出来,把程奕也送了回去,车上只剩我和穆彦。

他沉默地开车,我昏昏欲睡,强撑着眼皮端正坐好。

“你睡吧,到了我叫你。”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摸索出烟盒,“对不起,我得抽支烟,不然困得没法开。要是你怕烟味,我到前面靠边,下车抽。”

“没事,不过你靠边歇一下也好,疲劳上路不安全。”我揉揉眼睛,努力睁着。

他嗯了声,慢慢把车拐进一个路口停了。

看他放下车窗,点上烟,徐徐吐出烟雾,我叹了口气,“给我一支。”

穆彦一怔,倒也没说什么,将烟盒递过来,倾身替我点了烟。

太久没有抽烟,第一口让我稍微呛了下。

他侧目,用一种“你到底会不会抽”的表情睨着我。

我也怀疑自己还会不会抽,“上一次抽烟还是高中最后一年的事了。”

说完自己也觉得口气太过沧桑,沧桑得好笑。

穆彦挑眉失笑,“你还曾经是个叛逆少女?”

“如果抽烟、逃自习课、考试睡觉,也算叛逆的话。”我眨了眨眼。

“还有早恋、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是不是?”他低低笑着问。

“离家出走倒没有,我挺怕被拐卖到山区当小媳妇。”我诚实地回答,“其他有。”

“我都有。”他的语气听上去颇为得意。

我们同时转过头,盯着对方,像发现新大陆,诡异的沉默了一刻,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安静地抽烟,修长手指弹去烟灰。

我将脸转向车窗外。

然后听见他说——

“你的想法和做法都很对,让我刮目相看。”

我要怔一下,才能反应过来他在说工作,并且在称赞我。

“谢谢穆总。”我下意识这么说了,才觉察有多生分和不自然。

终于被他称赞,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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