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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134)+番外

萧綦审视着我的眉目神情,我亦思量着他的喜怒心意,四目凝对之下,我们无声对峙,时光也仿佛凝滞。

他的眼神渐趋柔和,修长手指穿过我散覆肩头的长发,将一束发丝握在掌心,含笑叹息,“我娶了天下最美的女子。”

除此,他还拥有天下至高的权力,最为忠诚的勇士、最神骏的战马、最锋利的宝剑……世间男子渴求的一切,他几乎都已拥有。

而另一个人恰好相反,他已一无所有,曾拥有过的一切都已失去。

我深吸一口气,握了萧綦的手,将他掌心贴上我脸颊,微微一笑,“天下最好的一切都已在你手中,别的,已是无足轻重。”

他轻轻扳转我身子,从背后环住我,与我一起看向巨大而光亮的铜镜,镜中俪影争辉,将明烛灯影的光芒尽压了下去。

“这一生,你只许站在我的身旁。”他语声低沉,缓缓吻上我光裸的脖颈,一点一点吻下去。那镜中的女子眸色迷离,青丝缭绕,从胸口到面颊迅速染上一层蔷薇色……我再没有力气支撑,软倒在他怀抱,咬唇忍回心底的酸涩。

此时此地,纵有再多委屈也不能开口,不能将他激怒。我已失去太多亲人,不能再失去一个子澹。

然而,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放下一切,再不用彼此猜疑。

一声清越悠长的钟声遥遥传来,那是入夜报时,命各宫掌灯的晚钟。已是掌灯时分,宫筵的时辰快要到了。宫灯高照,茜纱低垂,侍女们远远退去。

“还不梳妆,要我帮忙动手么?”萧綦含笑看我,终于将我放开。我垂眸一笑,亲手拈起象牙嵌金梳,缓缓梳过长发,挽做如云宫髻。萧綦负手立在身后,温柔笑看我梳头。最后一枚凤钗斜斜cha上髻间,我从镜中凝视萧綦,静默片刻,淡淡道,“今日见着子澹,我很高兴”。

我的话发自肺腑,由衷感喟,“我的亲人已经不多,能够见着子澹平安归来,过往种种,尘埃落地,也算了结一桩挂碍。”

萧綦似笑非笑,手指勾住我鬓旁几缕散落的发丝,悠然道,“你还欠我一个问题,不曾回答。”我转眸一想,不觉失笑,他竟对那句“总之不一样”的戏言耿耿于怀。我敛了笑容,深深看他,“青梅竹马是可以同欢笑,共无邪的伙伴,恰如兄弟知己;爱侣则是祸福生死都不离不弃,彼此忠贞,再无他念……这便是我所谓的不一样。”

萧綦目光深邃,久久不语,默然将我揽入怀抱。我不知道这一番话能否消除他心中芥蒂,只暗自忐忑,亦庆幸眼前是我的爱人而非敌人。陡然下颌一紧,萧綦抬起我的脸,笑意里透出杀气,“可我偏偏嫉妒。”

我呆住,几疑自己听错,他是说嫉妒么,如此桀骜豪迈的一个人竟亲口说出嫉妒二字。……

“我嫉妒他早遇见你,竟敢比我早了十几年。”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底戾气忽重。

这孩子气的话,却一本正经从他口中说出,令我怔了片刻,才陡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喘不过气。

“谁叫你自己来得迟。”我伏在他胸前,一时悲喜交集,“迟了这十几年,往后就用你一辈子来偿还。”

萧綦还未回答,屏风外却传来阿越的催促声,“王爷王妃,时辰已近,是否启驾入宫?”

我们静了下来,两人均不语不动。我伏在他怀中,深深藏起脸庞,半晌才低低开口,“子澹,真要南征么?”

萧綦淡淡反问我,“你不愿意?”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紧闭了眼,心如刀割,“我以为,他不会愿意。”

萧綦笑了笑,缓缓道,“他若顺从旨意,我可保他阵前无恙;若是抗旨,那就不必再回来了。”

摇光殿凭水而立,殿阁玲珑,碧檐金阑倒映流光,入夜灯影与水中倒映的点点星辉相交融,迷离摇曳,恍如琼苑瑶台。茜纱宫灯沿殿阁回廊蜿蜒高挂,珠翠环绕的娇袅宫婢擎着上千枝巨大明烛,每隔五步,侍立左右,照得大殿明华如昼。龙涎沉香膏的馥郁香气,缥缈萦绕,行过九曲回廊,熏得人履袜生香。

琉璃杯,琥珀盏,金玉盘,满座王孙亲贵,锦衣华章,兰麝幽香遍传远近,环佩之声入耳旖旎。殿上钟乐悠扬,宛转丝竹响遏行云。殿前龙椅空置,水晶帘卷,帘后锦榻上的太皇太后,早已昏昏睡去。靖儿由我抱至殿前接受众臣朝拜,稍后便让奶娘抱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