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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45)+番外

王氏需要拥有更大的势力,除了朝堂与宫闱,更需要来自军中的支持。

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看中了萧綦,而萧綦也看中了王氏。

我竟然想笑,一面笑,一面望向萧綦,“让皇上赐婚,是你的主意,还是皇后的授意?”

“是我。”萧綦转身,迎着我质疑的目光,眼中歉意深深,“我曾奉懿旨,密见皇后与左相……”

他不必说完,我已然懂得。

我微笑,只能微笑,除此再没有什么可以支撑仅存的骄傲。

“那么大婚当日,又是怎样?”我缓缓开口,一字字说来,竭力不让声音发抖。

萧綦蹙眉看我,隐有负疚不忍之色,目光久久流连在我脸上。

我仰头,执拗地望定他,等他说下去。

“我以平定南疆之功,御前求娶王氏之女,得皇后亲口允诺,皇上无奈,当廷赐婚。右相一党就此坐立不安,遂与皇上密谋,欲趁我回京成婚之际,密调长宁候赶赴宁朔,执皇上密旨,接掌军中大权。待我行完大婚,圣旨即刻降下,任我为太傅,名义上晋为三公之列,实则将我架空兵权,留困京城。此事有皇上为援,行动隐秘迅捷,待我与左相知悉端睨,已经是大婚当日。我们当机立断,借冀州失守之机,调遣禁军,连夜开城离京。恰逢突厥北犯,天意助我,长宁候守城不力,被我以军法问斩。至此力挽巨澜,令皇上削权之计落空。此后我以突厥扰境为由,固守宁朔,三年不归,与左相内外相应,令皇上莫可奈何。”

萧綦这一番话,语速极快,只拣紧要经过道来,似乎不忍一一详述。

我一时有些恍惚,怔怔抬眸,“一切因由,便是如此?”

“是。”他深深看我,满目怜惜愧疚,却只答了这一个字。

我低头回想他的每一句话,想找出一个漏洞来反驳他,证明这一切都是假话。

可是没有用,非但找不到漏洞,反而越想越是明晰,许多被遗忘的细节,此时回头想来,竟与他的话一一吻合。甚而,一些事,当年我也曾暗自质疑过……只是那时,我绝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来自我至亲至信的家人。

我不会,也不敢这样想。

父亲和姑母,怎可能是他们欺骗了我——骗了我,利用我,到如今依然隐瞒我,将一切罪咎推予萧綦,让我永远沉沦于孤独怨愤之中,如同又一个姑母,身边再没有可亲之人,只能永远依附于家族,忠于家族,直至将毕生奉献于家族。

然而,是他们,偏偏就是他们。

别人可以骗我,我却再也骗不了自己。

一切都已经清楚明了,再透彻不过。

五月的天气,我却像浸在冰水之中,这样冷,冷得寒彻筋骨。

“王儇。”我听见萧綦的声音,听见他唤我的名字。

我茫然抬眸看他,看着他走到我面前,揽住我肩头,将我轻轻环住。

他的怀抱很温暖,如同他的声音,满是怜惜,“你在发抖。”

“我没有!”我抬头,自心底迸发的倔强,令我陡然生出力气,从他怀中挣脱,“谁说我发抖,我没有……不要碰我!”

我觉得痛,全身都在痛,不能容忍任何人再触碰我一下。

“你,出去。”我撑着桌沿,勉力站定,再也忍不住全身的颤抖。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我,那歉疚负罪的目光,越发如刀子割在我身上。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颓然道,“我没事,让我一个人歇歇。”

他不语,过了许久才听见他转身离去,脚步声走向门边。

我再支撑不了,颓然跌伏在案前,将脸深深埋入掌心。

脑中一片空茫,只有泪水滚落。

什么都想不起来,也说不出口,只能放任眼泪恣意汹涌。

身上骤然一暖,我惊回首,忘了拭去泪痕。

萧綦俯身将那件大氅披在我肩上,只低低说了一句,“我就在外面。”

看着他转身离去,我陡然惶恐,只觉铺天盖地都是孤独。

“萧綦……”我哑声唤他,在他回转身的那刻,泪水再度滚落。

他一步上前,将我拥入怀中。

“都过去了。”他抚过我鬓发,“那些事,已经都过去了。”

他将我抱得这样紧,手臂压到了伤处。

我忍住痛楚,一声不吭,唯恐一出声,就失去了这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