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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86)+番外

父亲自然深知这一点,只是已经别无选择,明知是引狼入室,也只能借萧綦之力先将太子推上皇位。一旦萧綦击退各路勤王之师,拥立太子顺利登基,届时父亲必不会坐视萧綦崛起,拱手将大权让给旁人。

这一番谋算,萧綦何尝不是心中有数。

父亲能在他的亲卫之中安cha耳目,他对京中的动向亦是了如指掌。父亲有暗人,萧綦亦有间者,只怕他们两人斗智斗法,已不是一两日了。

从前并非没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终将为敌,我又当何去何从。

一边是亲恩,一边是挚爱,任是谁也无法衡量其间孰轻孰重,放下哪一边都是剜心的痛!

直至今晚,亲眼见到密函,见到那人……一切终于明明白白摊开在我面前,逼我做一个取舍。

是放,是杀?是装作从不知情,还是将此事彻底抹去,不让任何人知道?

那一刻,在我骨子里流淌十八年的血液,推动我做出本能的抉择。

我不知道哪一边是对,哪一边是错,只知道一边已是我的过往,而另一边却是我的将来。

在我的血液里,流淌着这个权臣世家历代积淀而来的冷酷和清醒。

父亲曾给予我天底下最美好的一切,直至他亲手将我推向萧綦……那美好的一切,便已跌落尘土,化为飞灰。那个时候,我是自己甘愿的,义无反顾踏上父亲为我指出的路……没有抱怨,没有后悔,只是深心之中,就此种下被遗弃的绝望,永不能愈合。

数番风雨,生死险途,终于知道人生多艰。我要站在谁的身旁,才能有一方晴空遮挡风雨?当曾经的庇佑已经不再,我又能选择哪一处容身?

父亲,我的忠诚只有一次。

三年前我忠诚履行了你的意愿,而这一次,我选择站在自己丈夫身边。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黑色蟠龙纹锦袍的下摆赫然映入眼帘。

心中纷乱如麻,我低了头,停不下急奔的步子,收势不住撞进他怀抱。

“一晚上跑到哪里去了?”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语声低沉沙哑,隐有薄怒。

我不抬头,将脸伏在他胸口,只紧紧抱住他,惟恐再失去这最后的浮木。

他伸手来抚我的脸,柔声问,“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强抑许久的悲酸尽数梗在喉间,抵得我喘不过气,满嘴窒苦难言。

“可是怪我只顾饮酒,一晚上没陪伴你?”萧綦戏谑含笑,抬起我脸庞。

我紧闭双眼,不愿被他看见眼底的悲哀。

他以为我在赌气,低笑一声,将我横抱在臂弯,大步走向房中。

到了房里,侍女都退了出去,他将我放在榻上,俯身凝视我,“傻丫头,到底怎么了?”

我努力牵动一丝微笑,却怎么也藏不住心里的苦涩。

他凝望我,敛去了笑意,“不想笑的时候你可以不笑……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你也无需敷衍我。”

我陡然掩住面孔,将脸藏在自己掌心,藏住满面狼狈的笑与眼泪。

这一刻我蓦然惊觉父亲与萧綦的不同——让我做任何事,父亲都以为是理所当然,不会问我有没有勉强;而萧綦不会,他偏偏要我心甘情愿,容不得有半分的勉强和敷衍。

或许这一次,我总算没有做错,总算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心甘情愿的路。

无论悔与不悔,至少这一次,总是我自己选的。

萧綦默然将我拥紧,没有追问,只让我在他怀中失声痛哭。

我竟如此悲伤,哭得停不下来。心中渐渐清晰,终于明白过来,这一次我是真的背叛了父亲,从此失去了他,再也找不回承欢膝下的时光了……

“什么事能让你这样悲伤?”萧綦沉沉叹息,抬起我脸庞,目中满是怜惜。

我按住他的手,突然觉得恐慌,“如果有一天我失去所有,一无是处,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待我,会不会陪伴我,一直到老?”

他不语,深深看我,全无一丝笑容。

我不由得苦笑,心中一片冰凉。

他俯下身来,淡淡叹道,“在我看来,你本就什么都不是,只是我的女人!”

翌日,碧空如洗,东风大作,日光照耀在滚滚长河之上,如莽莽金龙,乘风破浪。

天地间一派豪壮气象,昨日的血雨腥风一扫而光。

金鼓声中,三军齐发,甲胄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