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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199)

黑色座车在府门前尚未停稳,侍从还来不及上前,戎装在身的霍仲亨已径自下车,将车门重重一摔,大步踏上台阶,腾腾杀气令门前卫兵连平常的“敬礼”也不敢喊出声,只屏息举枪,抬手行礼。

“一群混账!”霍仲亨随手解下元帅佩剑,掷给身后侍从,朝偏厅里匆匆迎出来的念卿嚷道,“这群酒囊饭袋太欠收拾,不骂上一顿不知道好歹,当老子是唱戏的一般糊弄!”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如此暴躁失态,念卿不禁失笑。正在气头上的霍仲亨是被拔了须的老虎,谁惹上去便该自认倒霉。一众仆佣侍从都躲得远远的,端茶上来的女仆小心翼翼走近,凑巧霍仲亨转身,竟吓得她一个寒噤。

“谁吃了豹子胆将你气成这样?”念卿笑着接过托盘,遣退了仆人,亲手将茶递给他。

“还不是那群酒囊饭袋。”霍仲亨怒色稍霁,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顿,却不料将细瓷茶托咔一声崩坏,茶水溅泼他一手一袖。念卿看他狼狈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你还笑!”霍仲亨恼怒,将她一把拽入怀中,不顾她的佯嗔闪避,在她白皙如玉的颈侧恨恨啄下一吻。念卿哎呀一声挣开,抚上被他吮吻的地方,只觉微微的疼,心知必又印下瘀痕了。他侧了侧头,对她雪白肌肤上清晰的吻痕十分欣赏。

念卿啼笑皆非地瞪了他,唇如红菱似扬非扬,看在眼中令霍仲亨心里不觉怦然。她却蓦地转过身,拿手帕掩了唇,低声呛咳起来。霍仲亨一怔,揽过她身子,皱眉审视,“这是怎么了?”

“没事,早上有些着凉吧。”念卿笑笑,脸色略有些不佳。

霍仲亨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眉头揪起,“你在发热?”

念卿只觉稍有些潮热,并无什么不适,便推开他的手笑道:“我又不是霖霖,你大惊小怪做什么……”她拖了他的手,不由分说拖他到偏厅,带他看那满满一屋子孩童的玩物衣裳,都是她精挑细选来的宝贝。

“这是给霖霖的小绣鞋,南边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手艺,听说是以前宫里针线嬷嬷做出来的,还有这个——”念卿欣喜地翻出各样宝贝来炫耀,“我猜霖霖会喜欢这个,不过那一样也不错,她脾气像你,惯爱男孩子玩的东西……”

“念卿。”霍仲亨在身后唤她,双臂从腰间环过来,将她紧紧环住,低声歉然道,“我们回去的日子恐怕还要再延一些时候,这里有些事,我还走不开。”

念卿怔了怔,转过身来望住他。

“对不起。”霍仲亨眼中满是愧色,“霖霖的生辰,怕是赶不上了。”

念卿不说话。

“我想这丫头也不会计较。”霍仲亨放软语声,赔笑道,“她还小,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陪她玩,对吗……”念卿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双湖蓝锦缎的女童绣鞋,鞋尖上白绒线盘出惟妙惟肖的猫儿,分外讨喜。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她又该长大了,这鞋子怕也穿不上了。”念卿幽幽一笑,将小鞋子搁回原处。霍仲亨一时不知能说什么,只默然将她揽住。

“我知道废督这事很难办。”念卿抬起头来笑了一笑。

“难,相当难。”霍仲亨直言不讳承认,也只有在她面前才可尽数道出心中烦恼,“废督不成,和谈就难办。现在北边已经愿意谈,南边却仍在观望废督能否真正执行。”

“大总统必是受了陈久善的挑拨,他的个性素来优柔,对北洋派系又久存偏见……”念卿叹息,“你虽然开了废督的头,真要做起来,又岂是三两句话那么简单。这些人将事情也看得太轻易,怎能指望一朝一夕就把这件大事办好。”

“不是他们想得轻易,是根本没打算往难处想。”霍仲亨冷冷道,“你知道这帮混账东西今日会议上提了什么建议吗?”

他将那些馊主意一一说给她听。听得设北方联军总司令统辖各地军务时,念卿只摇头叹息,这一厢情愿的想法根本不合实际;再听到有人提出设军务自治委员会时,便蹙了眉,心知这与旧日督军制并无不同,只是挂羊头卖狗ròu的勾当;可最后听到竟有人说只需直接改督军名衔为省长时,饶是她如今性情已和婉许多,也禁不住恶从心头起,只想骂一声“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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