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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221)

他神容震惊,上前将她手腕一拽,拽着她立即往后园去。她挣扎,他却冷冷道:“带我去看你说的那个楼,看看到底是谁!”他的脸色铁青,手指冰冷,拽得她痛彻筋骨。

丹青楼前的铁门紧闭,警卫看见他来,慌得纷纷乱了手脚。他冷声喝令开门,拔出佩枪直指守门警卫的头,逼得警卫打开铁门。他拽了她二话不说直奔楼上,一脚将那房门踢开。

隐藏三年的秘密,随一声尖叫揭开。四莲骇然睁大眼,耳听着那白衣女子歇斯底里的哀叫,眼前是她骤然转过来的那半张脸——刀痕翻卷,狰狞夺目,一半美如精灵,一半丑如夜叉。她看见子谦仿佛看见了恶魔,恐惧得浑身发抖,转身扑向窗口,猛撞在铁栏上。子谦踉跄上前抓住他,不让她用自己额头扑撞铁栏——可他的手触到她,竟令她面目扭曲,双目血红,张口便朝他咬下。四莲不假思索扑上去,挡在子谦与她之间,臂上剧痛传来,竟被那疯女一口咬住。

侍从已赶到,慌乱间拉开子谦,却怎么也拉不住那疯女。四莲痛得冷汗直冒,惊恐中什么也看不清楚,蓦然只听一个威严语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修长人影矫捷靠近,在那疯女身后扬掌落下,一记手刃切在她颈侧。疯女眼白一翻,无声无息软倒在他手下。出手如刀的人竟是平日温文尔雅的四少。

薛晋铭将昏厥的念乔放到c黄上,试了试她脉搏。霍仲亨站在门口冷冷扫一眼子谦,目光落到四莲鲜血淋漓的臂上,浓眉一皱,“扶她下去包扎。”四莲犹在惊魂未定中,触上霍仲亨的目光,更是全身一颤,心知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一时间伤处疼痛,心上骇怕,令她瑟瑟抖得不能自抑。

身后却有双大手伸来,稳稳将她扶住。子谦依然苍白着脸色,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望着她,“疼吗?”

四莲怔怔答,“不疼。”

子谦已镇定了心神,望一眼父亲和薛晋铭,默然扶了四莲往门外去。走到门口却驻足,回头看向昏厥中的疯女——身裹白纱、面目全非的念乔,此刻安静如一只失去活气的布偶。霍仲亨一反常态没有发怒,只看着他,淡淡道:“带四莲回去,迟些来书房见我。”

“是。”子谦苍白脸色透出微青,扶着四莲的手不觉颤抖。

别墅内外都已布置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连一丝不苟的书房里也cha上喜庆的花束。霍仲亨往面前两只杯中斟上浓冽的伏特加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子谦。

这是做父亲的第一次亲手给儿子斟酒。子谦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脸色灰败,眼里黯淡无光。分明还记得,初相见,人面如花,笑语嫣然。

列车呼啸的站台上,他怀着对亡母的伤感,对父亲的失望,孑然一身来到南方。却遇着那个来接同伴的少女,她的笑,令他眼前骤然亮起阳光。他替她们拎起箱子,陪她们走出熙攘人群。两个少女活泼如春日的燕子,同他说起城里最轰动的喜事,最风流的佳话,告诉他大督军即将迎娶那倾城名伶沈念卿。

他只冷笑。那秀妍少女竟那样敏感,转眸间觉察到他的神色,若有所思地看过来。她的眸子黑白分明,那一刹,流露出与她秀稚容貌不相符的警惕、狐疑。接她们的车子停在路边,临分手时,他问她名字。

她只肯告诉他一个英文名字——Joyce.

她的同伴笑说,“Joyce亦可唤作乔茜,与她本名有相近,看你猜不猜得到咯。”

姓乔?抑或芳名有个茜字?他笑着记下,全未往另一个可能去想,也不知沈念卿的妹妹名叫沈念乔。以霍子谦的能耐要想找出一个女子,并不是什么难事——等他为母亲讨回了公道,了结此间的烦心事,自会再找她。

转头一别,佳人绝尘而去。他看不到捉弄人的命运轮盘已在身后悄然转动。初见父亲那美丽的新婚妻子时,眉目间似曾相识的惊愕,并未引起他的警醒,只以为自己被艳色所惊——她的确是极美的,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风华配得起他的父亲。他的到来,掀起翻天覆地的波折,闹得人尽皆知,父亲却不为所动,照样举行了轰动一时的婚礼。他没有前去参加婚礼,也错失了最后一次发现那少女真正身份的机会。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对父亲的憎恨之火灼烧去他所有的理智。

除了恨,还是恨。

后来纷纷扬扬的是非,谁被悔婚,谁被抛弃,谁自杀,谁怀恨……都与他毫不相干。甚至他也浑然忘了车站上一见惊艳的少女。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夜舞厅里纸醉金迷,脂粉香绕,他醉得人事不省,被人搀扶着走出舞厅。懵懂里只闻到淡淡幽香沁入鼻端,温软的躯体倚靠身侧,陪着他上了车,进了门……他一头倒在c黄上,软绵绵,天旋地转,红绡香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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