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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47)

片刻之后,两辆军车呼啸而来,围堵门口的暴徒闻风而逃,荷枪实弹的士兵跳下车去追击,另一辆车径直驶到门前。来的不只是许副官,还有霍仲亨。

映入霍仲亨眼中的小公馆已经一片狼藉,庭院里四下腾起火光浓烟,花木焚毁,门窗玻璃尽被打碎,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当他冲进滚滚浓烟,踢开大门,只见云漪瑟缩在大厅沙发旁的角落里,似一只惊恐的猫,长发凌乱披散,苍白脸颊犹带血痕,环抱双肩的手上满是鲜血,身上也是血污斑斑。

霍仲亨耳中只觉轰然一声,似有什么狠狠撞上心口,从深心里传来重重捶击的回响。

他竟从不知道,有一种痛,分明没有挨到皮ròu,却也似剜心一般酷烈。

“你来了。”云漪茫然抬眸看他,身子蜷缩得更紧,却露出一丝笑容。

他定定看她,一个字也说不出,猛地将她拦腰横抱起来,转身大步冲出房门。

霍仲亨抱着云漪上车,命令副官立刻去医院。

云漪弱声挣扎,往日红润柔软的嘴唇因失血而苍白,“我不去……会被人看见……”

霍仲亨低头看她,听她在这样的时候还记挂着自己不能见光的身份,越发心如刀割,惊觉自己对她的残酷。怀中人竟是如此单薄纤细,他仿佛一伸手就能折断,同样也能伸出手将她好好呵护起来。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丢弃她在凄风冷雨中,冷眼看她能结出怎样绮丽的花朵,给他锦绣的人生再添一抹艳色。

原来自己竟是这般冷酷可耻。

霍仲亨抱紧了云漪,俯身在她耳边缓缓说道:“那就让他们都看见,我们再不必闪躲!”

第十八记福兮祸兮

什么是赢?什么是输?云漪一直以为,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便是赢。

那什么是福?什么又是祸?这一点云漪却没有想过,或许能够活着,就已经是福。

看起来,她赢得了多么漂亮的一场。

霍仲亨的专车载着她光明正大驶入督军府,英俊的副官陪伴在侧,一路护送她穿过层层戒备、守卫森严的岗哨,终于踏入堂皇庄重的督军官邸。往后,这里将成为她的新家,拥有自己的房间和座车,有自己亲自挑选的仆人。无论这个“家”是不是真的属于她,至少眼下,终于有了一方安全的屋檐替她遮风蔽雨。

督军府的管事殷勤备至,指挥着新雇的仆人里外张罗,忙着安置云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子。许副官陪她略略看过了整栋房子,最后来到她独立的卧房。三楼面南的房间,宽敞明亮,没有过多的花饰摆设,却有一个极大的露台,可以俯瞰整个花园。

许副官问云漪是否满意,言辞恭谨,似已将她视作这里的女主人。云漪走到屋子中间,静静站了一会儿,回首微笑道:“很好,我很喜欢。”

的确,已经足够好,只是云漪却欢喜不起来,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惆怅。许副官退了出去,让她稍事歇息。站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云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手背伤处裹了绷带,还有隐隐的痛。医生说伤痕太深,多半要留下疤痕。云漪伸出双手,迎着窗外照进的阳光,不觉叹息……这就是代价吗?不,并不是一道伤痕的代价。

门上敲响,萍姐在外面轻声问:“云小姐,您带回的猫要怎么办,是不是拴起来?”

云漪开了门,见新来的女仆萍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抱着一只脏兮兮的花猫不知所措。猫咪原本瑟缩在萍姐怀里,见了云漪,喵呜一声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里流露出依恋和茫然。

公馆遇袭之后,云漪并没有再回去,只在医院休养了两天,直到今日才出院。许副官遵照霍仲亨的安排,先接云漪回公馆那边收拾了行李衣物,便直接送到督军府。小公馆里的仆佣已经遣散大半,只留陈太和几个工人守屋。整栋华丽精巧的房子里,属于云漪的私人物品不过是一些书、衣服和她收藏的那些刀。陈太眼巴巴跟到门口,云漪却没有让她随行的意思,只吩咐她守着屋子。正要上车的时候,一只花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冲着云漪喵喵地叫。

云漪认出是厨房养的猫儿,却见它浑身脏兮兮,似乎饿了两三天。陈太上前撵猫,被云漪拦下,直抱怨说原先养猫的厨子已经遣走,现在没人有工夫理它,撵了算了。

那猫儿平时都待在厨房和花园,偶尔被云漪看到,总会拿ròu脯喂它,想来它便记住了这人是对它好的……猫狗是有灵性的东西,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心里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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