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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处(14)

任苒的胸口激烈起伏着,祁家骏的话当然有他的道理,可是她无法接受这样的逻辑:“也许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傻乎乎继续开心下去,可是那样我对得起我可怜的妈妈吗?我妈妈是不是活该当一个牺牲品——生前为了女儿有一个完整的家,隐忍丈夫的欺骗出轨,死后由得她女儿认一个偷了她丈夫的贼当继母?我过这样的开心生活有什么意义?”

祁家骏哑口无言。屋内一阵沉寂,任苒向后躺倒,拿手遮住眼睛,声音嘶哑地说:“阿骏,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任苒将母亲的遗像放到枕边,躺在黑暗之中,差不多彻夜未眠。

当然,母亲生病时,她一直陪在身边,可是她从来没有觉察到母亲除了承受病痛折磨,还承受着一个出轨的丈夫。

在这样的双重煎熬下,她还在担心着女儿的成长。

任世晏对女儿的评语没有错,任苒从小就是性格平和的女孩子。从她一出生,奉行科学育儿的父母便以慈爱却理性地的态度对待她,尤其是她妈妈,严格而无微不至地教养引导她,她没有经过一般孩子通常意义上的青春叛逆期。

如果不出这个意外,任苒在克服丧母的伤痛后,会继续是那个明朗的女孩子,有些无关痛痒的小伤感、无伤大雅的小娇嗔、无甚紧要的小憧憬。

然而在知道真相以后,任苒清楚而痛苦地意识到,她的生活不可能再按父亲天衣无fèng的安排和母亲的去世前的希望进行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有读者一再将文中提到的城市、学校与现实对应起来看,谢谢大家的想象力,不过小说不同于报告文学,我既然用字母代指,各位还是不用索引考据了

第四章(上)

任苒断然拒绝再跟任世晏讲话,第二天便带着伤住进宿舍,不接他的电话,除了趁他不在时回去取东西,很少回近在咫尺的家。

祁家骏差不多天天来看她,帮她打水、买饭,督促她按时吃药,带她去换药、拆线。她没有拒绝,只是无精打采,再没有像以前一样跟他无话不谈了。

她迅速消瘦,似乎再度陷入了他刚来到这个城市看到她时的那种抑郁状态,不管什么样的话题,她都兴致缺缺,还多了几分尖刻,很容易发怒。

在祁家骏的照顾下,任苒的脚踝渐渐消肿,可以行走自如,右臂手肘外侧拆线后留下一道细长蜿蜒的伤痕,她时常不由自主摸一摸,仿佛要记住什么。

祁家骏想开解她,可是不管是叫她出去看电影、唱K还是其他娱乐活动,她都说没兴趣。他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多抽时间陪她,看着她对着书心不在焉发呆,却没办法说什么。

他刚试着跟任苒提起她父亲,她便冷下了脸打断他:“如果你以后还想跟我做朋友,那就别试着在我们之间传话了。”

她来得如此坚决,他也只好摇摇头,再不说什么。

这天祁家骏说他女友司凌云过生日,约了一帮同学,一定要任苒一块儿去庆祝,她不便推托,换了衣服去了。他安排的节目是吃完饭后去一间新开的酒吧玩,据说那天有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地下乐队表演。

酒吧中十分热闹,任苒还没坐定,便意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祁家骢。

他和另外一男两女坐在一隅正在喝酒,他和上次一样,穿着白色衬衫,袖子随便挽起,身边坐着一个披着长长卷发,侧影十分漂亮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在喧闹的酒吧,这样的说话姿势很平常,可是那女孩子神态爱娇,多了几分亲昵暧昧。祁家骢也同时看到了她,微微一笑,举杯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将小半杯酒一饮而尽。这个洒脱的动作让任苒一窒,脸顿时红了,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赶忙坐下,将自己隐藏到同学中间。

过了一会儿,表演开始,登台的是由主唱、吉它手、贝斯手和架子鼓组成的一只乐队,成员通通做朋克打扮,酷劲十足,唱的全都是原创歌曲,有的讽刺现状,有的倾诉无望的感情,充满着狂放不羁的呐喊意味,配上摇滚风格的表演,对年青人来讲自然很有感染力,同去的同学顿时被迷倒了。

任苒受她性格内向文静的妈妈影响,平时喜欢偏于蓝调、布鲁斯和乡村风格的音乐,很少接受这样高分贝的摇滚乐洗礼,一时只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心跳加快,却始终没办法和其他同学一样投入,只拿了一罐祁家骏点给她的菠萝啤,恹恹地靠角落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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