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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处(46)

这样的混乱让任苒听着便觉得头痛:“阿骏,由得他们吵好了,这事不是你能管的,你当耳旁风,不要去细听。”

“要不是看我妈妈为了我跟我姐坚持得可怜,我早甩手走了。小苒,不如你跟我私奔吧。”

任苒吓得瞪大眼睛,嗔怪地说:“又在说什么疯话?你中文是不是退化了,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就是你跟我一起逃走,远远离开这里,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生活。你不用理你爸爸和他的情人,我不用理我的父母,还有家里这一堆麻烦事,多好。”

“阿骏,阿姨现在正伤心,你姐姐又远在国外,你哪能嫌麻烦?”

“可是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得面对他们混乱的生活。他们谁爱和谁结婚,谁爱把财产给谁,只要不烦我们就好。我们两个在一起,可以生活得简简单单的,再也不用被迫掺合他们那些莫名其妙的破事了。”

“阿骏,你这只能叫离家出走,哪好叫私奔?”

“离家出走是只我一个人啊。我想带上你,小苒,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好吗?”他带着几分开玩笑地口气,却又有几分让任苒不安的认真。

任苒哭笑不得:“你在外面抽只烟,冷静一下再进去,别胡说八道了。”

“嘿,你总当我是胡说,其实我真想这么干啊。”

“要不是这些事烦心,你夜夜笙歌得开心着呢,还私奔、生活简单,”任苒不客气地说,“你哪是能过简单单调生活的人。拉倒吧。”

“真被你看死了,我去过一次澳洲看姐姐,她那里的生活倒真是简单到了极致,可惜也单调得要命,能闷死我。”祁家骏发泄够了,苦笑一声,“算了,我进去了,你别闷在家里,还是跟同学一块玩玩。我看他们总归会吵累的。等我回来,我再带你出去玩。”

放下手机,任苒带着肿胀的嘴唇与脖子上被衣服遮挡的吻痕,进了Z大。暑期的校园,只间或有几个师生往来,校工在清扫地面的树叶落叶,雨后空气新鲜,头顶是小鸟啁啾鸣叫唱合,景象一派安宁。

她家就住在Z大后面,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时常带她来从后门进来散步。爸爸在这里工作后,她来得更多了。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和她妈妈一样,认为她高中毕业后,理所当然会上Z大。

可是生活中永远有意外的改变。

她失去了母亲,去了外地读书。

再次走这个校园中,她并不想感怀与一个大学的错失,而是品味着刚刚体验到的爱情,刚刚分开的那个男人。

她从来不贪心,而且她毕竟对男女之间更亲密的接触没有直观的认识,更谈不上渴望。

她看重的是亲密感。

母亲去世后,又与父亲再不往来,像她这样从小在关爱与亲密中长大的女孩子,再怎么倔强,悲伤和愤怒充满胸臆,心底也隐隐留下了一个空洞。

在整晚躺在一个男人怀中,享受他充满克制意味的爱抚与拥抱,早上看着他的面孔醒来以后,她想,她不可能再要求更多。

她觉得,至少现在来讲,已经足够了。

任苒神思恍惚地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在偌大的校园走了整整一圈,回到了Z大后面的街上。

这条街上有很多风格名异的旧式房子,有些已经改建成了画廊、酒吧、家庭旅馆和咖啡馆,只有少数还保持着原样。相形之下,任家的房子并不特别,这两年没人居住,满院落叶,多少带上了颓态。

上次任苒只匆匆看了一眼,生怕进去后会更想念母亲,触动心底的伤痛,便在祁家骏的劝说下离开了。

今天她却想就在这里坐坐,好好想想心事,甚至跟冥冥中的母亲对话,诉说不可能对任何人言说的心事。

她站到自己家院子前,取出随身带的钥匙,却意外发现院门竟然没上锁,只虚虚cha着,不禁一惊,一边努力回想是不是上次走得匆忙忘了锁,一边走了进去。

她抬头一看,二楼的朝南主卧的窗子开着,她可以清楚看到浅咖啡色的窗纱正随风拂动,她再度怔住。

她可以确定,上次走时明明关好了所有门窗。如果疏忽了,那昨天的狂风暴雨想必会把房间糟蹋得不像样子,一想到母亲的卧室会被破坏掉,她的心狂跳起来,慌忙穿过院子,伸手一推屋门,门应手而开,她呆住了:她肯定不会忘了锁门就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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