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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千阙歌(200)

“姐,我还是回来一趟。”

“不,小峰,你现在回来也帮不上忙,公司有爸爸跟姐姐,会支撑过去的。你马上满20岁,是大人了,要放坚强一点儿。”

“可是你在为公司拼命,我怎么能继续花家里的钱在这边若无其事的上学?”

“你现在该做的就是继续上学。不要再跟我争了,小峰,听姐姐的话,别回来,好好读书,有什么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还有,好好对待小艺,但是不要逼她做决定。如果她跟你一样珍惜这段感情,就算侯主任反对,你们也能撑过来;如果撑不过来……”

电话两端同时静默,她停顿一下,决心把这个世界冷酷的一面全讲出来,“那也没什么可惜的。你要记住我说过的话,她不是你的全部,你还有父母,最重要的是,你还有我,你不可以因为失去一段经不起考验的感情就放弃掉我们。”

放下手机,司凌云已经精疲力竭,全身冻得麻木。她将手指放到嘴边呵着。根本温暖不了冰凉的指尖,更重要的是,她的心也仿佛结了冰一样,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有人转身走开,有人在苦苦挣扎羁延……她做出一个分手的决定之后,又必须教会最疼爱的弟弟怎么去面对他年轻而脆弱的爱情。世间所有感情,无论是否纯真美好,在此刻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比她呼吸的热气还要微弱,迅速消散在冬日寒风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雪花飞舞之中,远去的拖轮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隐约轮廓,汽笛声低沉而悠远地传来。她告诉自己,在这个冬夜里,在江边自虐冻一下也得适可而止,眼下这种情况,生病躺倒对她来讲都成了一种奢望。她搓着手,站起了身,慢慢向家里走去。

2007年到2008年的这个冬天在司凌云的记忆中最为漫长。从第一场让人欢呼的瑞雪,到后来经久不停的降雪成灾,接近江南的汉江市突然陷入罕见的严寒之中。比天气更冷更严峻的则是顶峰集团面临的形式。

按照司霄汉的布置,在新年的第一天,顶峰地产旗下一个位于去年涨势最为惊人的新区楼盘突然宣布降价,降幅高达惊人的50%,一时在本地业内外都掀起了轩然大波。降价行动如愿吸引了消费者的注意,也引来了媒体的兴趣。仅仅事隔几天,本地晚报刊在醒目版面登出两名记者合写的报道,标题是触目惊心的加粗字体:《一个楼盘突然降价的背后》。

报道首先罗列了顶峰地产降价消息的另一面:令人膛目的降价50%属实,但这个楼盘只能接受一次性付款,不能办理任何银行的按揭;就算在如此巨大的降幅面前,购房者态度不明朗,围观远远多于出手;业内人士和新区其他开发商保持谨慎观望态度,无人表示会跟进。而记者的调查显示,这个地块的土地权几经抵押转让,权属不清,且牵扯进两起官司里;某律师主动联络记者,指出其中一期兼并官司开打已久,一审的判决对顶峰相当不利,顶峰面临巨额赔偿。

报道最后提到,顶峰某位离职高层员工披露,顶峰内部管理混乱,负债奇高,跟随司霄汉多年的老臣子与他反目。而顶峰近一年间轰动一时的几个大手笔商业行为都存在这样那样的疑点,有待进一步调查。

这篇报道理所当然地引起司霄汉的震怒,他将司凌云叫到办公室,指着报纸,“里面提到的所谓离职员工,分明就是李元中,只有他知道这么详细的内情。这个混账东西。”

司凌云也在看报纸的第一时间便判断出爆料人是李元中。

她在一次去医院探望司建宇时,碰到了李元中,李元中愤怒地指责司霄汉:“虎毒尚且不食子,董事长怎么对我也就算了,可是司总是他儿子,他竟然可以把他逼到自杀的份上。”

她无力自揭家丑,去对一个外人解释司建宇自杀的原因不仅仅是被父亲放逐顶峰。李元中恨恨而去,除了加紧让律师追讨报酬之外,竟然向记者大揭内幕,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她同时还知道,那个某律师,应该就是她昔日的男友韩启明。种种内外交困,已经没必要一一提起。

她只能漠然地说:“事已至此,知道是他又怎么样?看得出这两个记者肯定调查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这篇报道还有不少地方隐射去年不成功的上市行动,如果他们要写后续报道,没完没了继续深挖下去,那才真叫要命。”

司霄汉点点头:“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我叫你上来。老候马上也会过来,你们一起起糙律师信发给晚报社,就说报道严重不实,干扰了顶峰集团的正常经营,如果不正式道歉撤销不良影响,将起诉报社和两名记者。务必要阻止他们的进一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