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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千阙歌(32)

他谁也不看,转身走了。

程玥继续絮叨,“谢天谢地。我根本不敢告诉你爸爸你是酒精中毒住院,他如果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出这种事,肯定要怪我管教不严……”

司凌云再也提不起精神做出回应,只能颓然将头埋入枕中,紧紧合上眼睛。

她原本对昏迷入院那一段没有任何记忆,医生也告诉她,急性酒精中毒有可能导致短暂失忆,可是她脑海中突然飘过恍惚的片段,颠簸起伏中,她觉得整个人在下沉,所有东西都如同渐渐隐入迷雾,一点点消失,离她而去。在惊骇与无能为力之中,有一个人抱着她,叫她的名字,充满焦灼,她试图捕捉那个飘渺的声音,握紧那只手,仿佛那是她与世界唯一的联结,可以保证她不至迷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掌心,刺痛让她恢复了意识,如同从梦中醒来,周围已经安静下来,她以为妈妈走了,睁开眼睛,却只见程玥坐在病c黄边,正在默默流泪。

她和程玥激烈冲突、反目的次数太多,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示弱的母亲,她的心在一瞬间软了下来。

“妈——”

“昨天医生说,你要是再晚一点送来,有可能脑细胞受到永久损害甚至送命。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小峰还那么小,我可怎么办,一想到这一点,我整个晚上都没法合眼。”

“我已经没事了。”

“为什么会这样?是我不够关心你吗?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妈妈。也许有时候我没有考虑周到,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和小峰好。”

她此时完全是麻木的,既没心情听一场忏悔,也没心情做一场忏悔来与妈妈的眼泪唱合。她努力抬起沉重得如同绑了铅袋一样的手,拍拍程玥的手以示安慰,声音微弱地说:“我们扯平了,我也不是一个好女儿,什么都别说了,妈妈,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司凌云出院以后,索性又在家休息了一周,才回学校上课。从那以后,她的生活彻底进入了另一个状态。

20、1

虽然这年头不少大学女生有神秘豪车接送,但司凌云开着红色甲壳虫返回学校,一停到学生公寓楼下,还是引起了围观,她的室友葛倩如的目光尤其复杂。

葛倩如出生于邻省一个小城市,毕业于当地一所不出名的大学,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财经政法大学读研。她爱干净,不多话,不爱管闲事,跟司凌云同寝室三年,两人就算没有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但也发展出了一定友谊,相处算得上愉快。直到两个月前,司凌云意外撞见葛倩如与她的男友韩启明厮缠在他与人合租房子的c黄上。

司凌云对于爱情固然缺乏天真浪漫的想象,可是她并不是男人性本恶论调的信徒,她从来不曾怀疑韩启明的cao守,对这种场面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小的一间卧室,从c黄头到门不过三米距离,面面相觑之下,韩启明十分慌乱,倒是葛倩如,抓着被子遮住自己,非常镇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发作。

她的确发作了,一把抓起散落在c黄边的衣服,推开窗子,全扔了出去。楼下传来行人的惊叫声,她再预备去拉扯他们身上的被子,韩启明哀求地叫她:“凌云,不要这样。”

她的动作定住,突然没了兴致,扫一眼这个凌乱丑陋的场面,放开手,转身扬长而去。

那一带紧邻财经政法大学校园,租住了不少嫌校内住宿吵闹、预备考研图清静的学生,不乏她的同系同学。她被室友cha足挖走男友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法学院乃至全校。可是她和葛倩如接下来的表现却让不少想看热闹的人失望了。

葛倩如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羞愧理亏的样子,而往日性格暴烈的司凌云也没有继续大闹,两人谁都没提出要换宿舍,继续共处一室,除了彼此不再讲话外,进进出出,行若无事。

再过了几天,韩启明居然像过去两年多里接司凌云那样,来接葛倩如了。而司凌云视而不见,没有任何反应。

这荒诞的发展一时之间成了法学院的一大谈资,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司凌云本人比谁都觉得发生的一切实在荒诞。

李乐川去了英国,温凯去了北京,卢未风先开起了酒吧,随后又经营一家汽修厂,时常出去参加爬山,行踪飘忽,曲恒干脆销声匿迹再没有露面。司凌云谢绝了其他朋友的邀约,只偶尔被琪琪等人拉出去玩,更多的时候,都是待在学校里上课、自习、上图书馆写论文,周末回家,进入了最标准的学生生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