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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千阙歌(47)

她们两人一起进了调解室。跟在劳动仲裁委员会的调解一样,七名原告全数到场,他们情绪十分激动,哪怕是法官和他们的律师韩启明说话,也会随意打断,到白婷婷与司凌云开口,甚至有人跳起来对着她们爆粗口。司凌云头一次碰到这场面,多少有些惊怒。好在法官发了火,及时喝止住他们,韩启明开始一条条讲他们的要求,他声音平和,似乎一点没受他们的影响。

白婷婷与韩启明一样平静,她显然也已经见惯各色当事人,不急不恼,根本不理会仍然不时指到她面前的那些手指,一条条引述法律条文予以反驳。司凌云看她年龄不过比自己大两、三岁而已,不得不暗自佩服她这份从容。

她想,她居然还在分心琢磨韩启明的来意,未免表现得太不专业了。相比之下,无论是韩启明还是白婷婷,都已经具备了标准的律师职业风度,起码在职场上就领先她太多了。

法官眼见双方分歧太大,没法调解下去,通知等排定开庭日期再说。韩启明与他们礼貌地打个招呼,拎起公事包先走了。

司凌云与白婷婷出来,提议送她回去,两人走到停车场,白婷婷看到司凌云开的车,吹一声口哨,“喂,你太让我沮丧了。我当律师三年,做死做活,买车也才列进明年的计划,还根本不敢觊觎十万以上的车。你刚毕业而已,投胎真是技术活。”

她快人快语,司凌云倒也不反感,“刚才你在法官面前的淡定全是装出来的吧。”

“如假包换。”她得意地笑,“那点儿粗话算什么,我代理过一年刑事案件,更难堪的场面我都见过。按前辈的教导,养气是律师必修的一门功课,我修炼了这么久,完全可以唬住一般人了。”

“依你看,这个案子还存在和解的可能吗?”

“够呛。这类劳动争议的案子在区法院积压很多,不会很快开庭,一场打下来累个半死,不然侯主任也不会推给我。我还是尽量在排期前与对方律师再做协商,争取能够调解结案。”

“需要做到什么程度的让步,我们先商量一个方案出来,我好向上汇报。”

白婷婷“嗯”了一声,似乎有些若有所思。

“怎么了?”

“我昨天看到对方委托代理人的名字,就有点儿意外。你这个同学韩启明既然会接这种没什么看得见的利益、麻烦倒是不小的案子,恐怕不会轻易同意和解。”

“你认识他?”

“认识,但不熟。大家是同行,以前在别的场合碰到过。他刚成功代理了两个很难打的官司,我们侯主任都相当欣赏他,说想挖他过来。他有没有跟你谈过这个案子?”

她避重就轻地回答:“我刚知道他是原告方的委托代理人。”

白婷婷点点头,“我得再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司凌云不语,她隐约知道韩启明的目的,却实在不能理解。韩启明一向工作投入,事业近一年来颇有起色,他开始在这一行崭露头角并不令她意外。但是他们不仅没有留个背影给彼此然后就此作罢,居然还要在法庭上相见,实在让她既意外又烦恼。

29、2

回到公司,司凌云向鲁经理汇报情况,他一反平时的轻松,眼神马上警觉起来,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司凌云完全理解鲁林的反应,她详细研究过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

顶峰集团旗下的物流公司一直经营不善,去年更出现大幅亏损,董事会责成总经理张毅拿出扭亏方案。张毅的应对方法之一就是根本没通过集团人事部门批准,擅自开除了一批员工。这些员工自然不服,集体到劳动部门和媒体投诉,记者采访之后写了一篇负面报道,引起多方注意,甚至有法律界人士拿这件事举例,指出劳动法有必要加快修改的步伐。虽然后续报道被公关部门压了下去,但并不能阻止一些意志坚定的前员工不依不继续奔走告状。而张毅是张黎黎的弟弟,恃着这一身份,十分骄狂。公开场合,顶峰员工为区别开张黎黎,管他叫“毅总“,私下里则戏称为“小舅爷”。尽管此事对顶峰造成了极坏的社会影响,他也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处理。

“有没有调解的可能?”

“白律师说她会尽力,但对方这次看上去态度很坚决。我会再跟她商量一下和解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