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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之雾(53)

“你才被那疯老头子打了一下而已,你就不想活了。你想想看,我守着一位发疯的母亲十几年,因为怕永远失去她,我不敢也没有条件送她去精神病院。你能想像吗,她平时的样子就像一位贵妇人,她通常只对我一个人发作。大概我的存在令她无法寻死求解脱,所以后来她把所有的恨都转嫁给我。她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我只有十岁。这些年,你觉得我又是怎么度过的?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会觉得很恶心的吧。每次你在我身下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生不如死?如果我跟你说,为了取得今天的这一切,为了有报复你外公的资本,我做过比你如今所做的更恶心的事情,你是否会觉得好受一些呢?”

江离城说了这么多话,有一些是她知道的,有一些是她只知少许不了解内情的,更有她完全不知道的内容。这些话,每一句听来都藏着触目惊心的故事,但他平缓流畅冷冷清清波澜不惊地叙述着,就仿佛在念一段事不关己的产品说明书。

陈子柚从被子里面露出头来,看向他的脸,他眼波沉静,脸上也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我外公……”她说了这三个字,却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所以,你看,我怎么能够轻易地放过他,轻易地放过你们?如果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见血,我会觉得将他千刀万剐都不够,无论他是个快死的老头子,是个谁也不认识的疯子,还是已经入了棺的一具尸体。”江离城平静地为他自认识陈子柚以来最长的一次演讲画下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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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我曾经希望……”陈子柚缩在被子里,咬着嘴唇斟酌字句,“那时候,我曾经希望你是我舅舅的孩子。”

江离城又露出了嘲弄的笑意:“真难得,在我们很不愉快的第一次交往之后?那时你是希望能够以亲情来感化我,放过你外公,还是希望用你的余生来补偿我受过的虐待呢,子柚妹妹?真可惜我不是你的家人,幸好不是。”

陈子柚紧紧闭着嘴。她就知道,跟他说什么都是自取其rǔ,在他面前保持沉默永远是维持尊严的最佳方式。

她不作声,江离城自己却似乎演讲之后有点意犹未尽,话中带了调笑的语气:“别遗憾,虽然我们无缘做兄妹,可你不觉得我俩很有缘吗?你有一位精神失常的外公,我有一位精神失常的母亲;你爸爸因车祸而死,我爸爸也是这样过世;你妈妈自杀,我妈妈也是;你从来没见过你亲生父亲的面,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与你一样。这一点最有趣,不是吗?”

陈子柚吃惊地望着他,诧异于他居然让自己知道这些。同时她也觉得悲哀,他根本就是吃准自己逃不掉,所以才不在乎与她分享这些本该是悲伤的却听起来几乎像笑话一样的秘密。

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低落。她在尚未醒来时便怀着愤怒,此时发泄够了,全身乏力,仿佛每一节骨头都绵软。

“我很累,请你出去。”她没面子要求江离城帮她把已经扶起的c黄再放低,所以自己用力地向下滑了半尺,整个人缩躺在平着的那半张c黄上。但她用力的一扯,将她挂着营养袋那只手上的针也狠狠地扯动,她低声呼叫了一下,感觉手背的血管可能被撕裂了,但是并不是很痛。她随即咬紧牙关不吭气,打算等江离城离开这房间时再向医生求助。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但是她的手被人握住了,手上的胶带似被人扯去,又用柔软的纱布按住了伤口。这种感觉不太真实,因为打了太长时间的点滴,她的手已经冰冷而麻木,末梢神经有些迟顿。

她抬头看江离城。他微抿着唇,表情漠然,冷冷地吩咐她:“自己按着。”

她依言照办时,江离城替她把c黄又重新放平了。

“请你出去。”陈子柚再次强调。

“我们的合约继续有效,是么?”

“我有权利说‘不’吗?”陈子柚觉得可笑。

“有。只要你能承受后果。”江离城回答。

陈子柚再度用被子蒙住头,她觉得再多说一句话就会突破她的容忍极限了。她今天已经失控过一次,她不想再让他看第二回笑话。

“既然我们续约,那按惯例,你可以附加优惠条款,只要我觉得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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