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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9)+番外

作者: 贰两风月 阅读记录

但迟野不加掩饰的看着他,眼底暴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

夏允风顽固的羞耻心开始松动,文明和野蛮从来都是相悖的东西,迟野来自文明,而他却在野蛮中挣扎生存。

迟野那些嫌弃的话语充斥在耳边,让他不舒服的眼神也历历在目。

夏允风扯下一件衣服,背过身去飞快的套上。

斑驳的肩胛骨在迟野眼睛里开合,像两把锋利的刀刃,刀尖上汨汨地淌着血。

迟野对夏允风的身世没有半点兴趣,只从迟建国嘴里零散的听到一些。

小孩是两岁时在公园被人抱走的,起因是夏允风他爸接了个工作电话,回头时人已经没了。

凌美娟为这个事离的婚,也是因为找孩子认识的迟建国。那个年代的监控设施并不完善,要找个两岁的小孩儿难如登天,追到一半线索断掉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好容易找到个孩子却是别人家的也是常事。

连迟建国都说,夏允风能找回来实在是不可思议。

上户口那天迟野也在,听迟建国和派出所民警交谈,说夏允风是在西南某山区找到的,多亏一个好心的支教老师,否则小孩儿可能就没了。

当时迟野不懂这个“没了”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他目睹了夏允风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从有夏允风的消息到他真的回到家里时间不短,那些伤痕仍然新鲜,迟野终于懂得什么叫做“没了”。

十分钟后,空调停止运作,俩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口换鞋。

白袜子被夏允风拉到小腿肚,迟野系鞋带的时候看见了,觉得这穿法像极了学校小女生爱穿的长筒袜,人女孩穿是好看,夏允风是土。但他什么也没说,看着夏允风把脚塞进鞋里。

迟野盯住夏允风的小白鞋,弯着腰看了他一眼。

夏允风搭上魔术扣,拱起的脚趾蜷在鞋尖,起来的时候又和迟野撞上目光,他无意识把脚往回缩。

迟野的眼尾微微抬起一点,心说我管他那么多干嘛,嘴上还是问了句:“小了?”

夏允风的理解里俩人现在关系极度恶劣,应该是你死我活那种,中午在院子里那几个回合杀伤力太大了,迟野怎么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他顿了顿,摇摇头。

迟野没再多话,把鞋带又紧了紧。

午后的日头最猛,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晒的冒亮光,颜色都浓郁起来,瞧着热闹又精神。

九号巷的房屋全部建在左侧,街对面是一面长满爬山虎的石墙,顶上郁郁葱葱的藤蔓形成天然的遮阳伞。

迟野被热风呛了一口,快步走到墙根下,准备拦出租。

夏允风跟在后面,一脚踩进阴影里,几根不听话的藤蔓野蛮生长,张牙舞爪的垂着,蹭在夏允风的后颈上,他轻轻抓了抓,视线焦灼在迟野细瘦的腕骨间。

迟野的手长的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非常干净漂亮,手腕侧面的骨头微微凸起,积蓄着少年蓬勃的力量。

之前夏允风被他抓着不放,那时就留意到迟野的右手中指有一个茧。

夏允风看的很紧,情不自禁的搓了把自己的手心,摸到粗糙厚重的纹路,他也想有一个这样的茧。

迟野察觉到夏允风的视线也只当没看见,山里小孩儿么,瞧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稀奇,见着人都要多瞅两眼。

俩人阴凉处站了几分钟,夏允风慢慢撇开眼,脚后跟抵住发烫的墙面。

路那头开来一辆空车,迟野招了招手。

夏允风第一次坐汽车就是从山里来到琼州岛,到了琼州岛以后还搭了一班轮渡。

上了车,迟野坐副驾,夏允风独自在后座。

外人看来夏允风是个很乖的孩子,话不多。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头微微偏着去看窗外。

夏允风看什么都认真,这个点路上车少,司机师傅车开的很快,经常还没看清车就开走了。过去了他还回头看,非要记住似的。

汽车开了二十分钟才到目的地,迟野不吭声地往前走,这个天气路上连行人都没几个,迟野人高腿长,为了躲太阳走的飞快,夏允风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理发店到了,迟野拉开门放夏允风进去。

夏允风的小白鞋被店里的镜子照的发光,吹风机轰轰的声响很温柔,连洗发水的香味都是甜的。

山里只有一个剃头匠,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夏允风从小到大的头发都是在他那儿剪的,一剪子下去小姑娘都变成假小子。夏允风养过最长的头发到肩膀下两厘米,因为剪一次头发要三角钱,他非得到实在不能留的时候才会剪一次。

迟野是这家店的常客了,青春期的小伙子要好看,头发恨不得立起来抓人眼球,迟野虽然不至于那么非主流,但也是个讲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