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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204)

作者: 晓雨霖铃 阅读记录

临水照花的人儿,眉目如画,肤如细瓷,眼眸静水脉脉,恬淡婉约,梳着闺阁式的随云髻,玉钗花簪,围着香狐毛镶边大红猩猩毡花团锦簇斗篷,挽着一条轻盈的纱帛,仪静体闲,身段修长婀娜,纤秾合度。

几个女子莲步嬛嬛走过来,个个形貌昳丽。

一个瓜子脸,弯月眉,杏腮桃花的,身着桃红撒花半臂银鼠小袄,蛱蝶百褶裙,围着玉色披风,梳着凌虚髻,柔声问道:“姐姐好意境,敢问如何称呼?芳龄几许?来自何府?”

荷青袄裙的女子款款道:“各位姐妹安好,吾姓徐,名讳相宜,小字宜君,今年十七岁,家父是阆州刺史,不知各位姐姐如何称呼?”

阆州刺史在此次西南平叛中运送粮草,追缴余孽,立下功的,皇帝提点为川蜀副巡按使,与□□使一起善后剑南诸事,旨意刚到了吏部,还未公布。

瓜子脸的女子道:“吾姓薄,名讳画黛,十六岁。”

指着另外一个略微矮些的,两颊浮着娇羞的红晕:“这个是我妹妹巧眉,刚及笄岁,家翁是陇右节度使,早听闻阆州有一位扫眉才子,做得一厥《梨花词》,曰:‘阶前一枝轻带雨,溶溶冷香色,冰洁玉魂质,欺雪还似负梅,何辜不入群芳牒?哪堪朔风摧,零落一抷芳冢。’可谓当世传颂,与谢家道韫齐名,可是汝?”

徐相宜讪讪一笑:“不敢当,不过闲暇时的拙作,有劳妹妹记得。”

“果真是姐姐啊,幸会!”

“幸会!”

另一个俊眼修眉,脸似银盘,眉如柳丝的道:“吾姓周,名讳芬婼,十八岁,祖母是荣寿县主。”

“......姓方,名讳蓁蓁,十五岁......”

“......姓欧阳,名讳卉姑,十六岁......”

薄画黛拉住徐相宜的手:“姐姐来的早啊。”

徐相宜:“我五六日前就到了驿馆,晨起无事,便来的早了些,第一个递名帖的。”

“阆州山遥路远,姐姐年节后就动身了么?”

“正是,妹妹呢?”

“我姊妹两个元宵节后才动身的,昨日才至,险些没赶上,有一个姨母在平乐坊经商,宿在她家。”

“吾与姐姐一见如故,以后咱们要相互照应。”

“正是呢。”

薄以手附耳到徐,悄悄道:“妹妹方才仔细观察了,凡进了青蔻阁的,姐姐的容貌最出众,又才华横溢,必然中选,妹妹不才,忝居第二,若有幸被圣眷垂青,咱们要守望相助啊。”

徐落落一笑:“自然。”

这时,一从宫娥内监簇拥着一前一后两个锦衣绣裳的少女,下颔倨傲,嬷嬷颐指气使:“别蹭坏了我们姑娘的紫檀箱子,放朝南的那间厢房。”

领头的内宦恭敬不已:“是是是,淑妃娘娘都吩咐了,最好的屋子留给姑娘,奴才昨日用寄生香熏了半日,一点也没有湿潮气......”

“算你猴崽子机灵。”

另一边的道:“德妃娘娘也吩咐了,沈姑娘旁边这间给姑娘,一样坐南朝北的屋子,知道姑娘喜欢兰花,特让花卉局从暖房挪来两盆玉梅和墨兰,屋中放了炭,好生养着呢。”

“这还差不多!”

方蓁蓁小声对众人人说:“淑妃和德妃的亲眷,咱们以后可得敬让些,莫冲撞了。”

话音刚落,又几个内监抬箱进了垂花门,两个粉衣宫娥和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引着一个绣鸾披风的少女,待看清面容,几人顿时一怔,如在梦中。

“姑娘的房间在楼上。”

一众脚步上了画阁。

徐和薄几人望着那纤巧袅娜的一抹背影,忘了眨眼。

心直直向深渊坠下。

薄画黛脸色都变了,感慨:“天呢!竟有如此人物!”

日暮斜阳,余霞成绮,琉璃瓦上镀了一层潋滟,映的雕梁画柱镂金错彩,鲜亮的似能滴出颜料。

少女倚在阑干下,望着重重叠叠的飞檐反宇,余晖下琼楼金阙朦了暝霭薄雾,透着不真实的迷离。

宫人们抬着食盒鱼贯而进垂花门。

刘嬷嬷烧了暖手炉,走过来:“姑娘,这会子天凉了,回屋去吧,晚饭送来了。”

少女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吃。

她要等,那个和妙真观一样的月亮,今天是初九日,它出来的早。

刘嬷嬷只好将粥和小菜放进暖笼温着,桌上有供应的甜点果品,朝夕有人来换。

师傅,离开之后,到你陵前磕个头,竟是这样难。

今年是记事以来和亲人过的第一个年节,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期待,从前无数次的幻想过,一家人围坐一起守岁,吃年夜饭,鞭炮烟火,可是全家没有一个不阴沉着脸,唉声叹气的,四哥没回来,只捎了书信问候父母,尹氏嫂嫂过世对他来说,家也不似个家了。二哥倒是回来了,却是递了辞呈回来的,说在康县军营处处受排挤,吃喝拉撒都有人监视着,干不下去了,静妍的夫家御史台彭家是世代雅望清流,祖上与先祖父颇有交情,虽说家里没落,前途岌岌可危,却未作出背信弃义的事,差了媒人来送庚帖,预备年后迎亲,定了四月为吉期,静妍这时候突然一病不起了,精神恍惚,不思饮食,日渐憔悴起来,年节的时候在病榻上过的,找了医者来观脉,皆说不出个症状,人却是不断的消瘦下去,变得形销骨立,开春又添了咳症,时常昏迷不醒,这光景,怕是天寿不永的,父亲不忍耽误彭家儿郎,只好亲自登门退了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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