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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372)

作者: 晓雨霖铃 阅读记录

不多会儿,司徒顺媛和韶华馆的御妻们也来了。

皇后一袭杏黄凤穿牡丹大袖衫,围着金缕佩绶,发戴红宝鸾凤金步摇冠,端的是雍容尔雅,笑意晏晏,一一询问各位姐妹饮食进膳,身体是否妥当,每天皆问两遍。

淑德二妃每次姗姗来迟,对皇后象征性地敛衽请安,众人起身曲膝一福,齐声念:“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二妃连“免礼”都懒得说一句,只清一嗓子,算表示过了。

一左一右坐到最上的两个位子,端起茶盏,下巴颔儿总是倨傲的弧度。

卫婕妤暗自甩了个白眼。

皇后谆谆说着年节的事,殿外忽传:“陛下驾到——”

众妃御一听,骤然精神焕发,纷纷抬手摸一摸发髻和钗环歪了没有,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厚缎棉帘被宫娥掀起,皇帝踏步进来,围着一袭黑狐大裘,黑油油的皮毛覆在身上,衬托的整个人器宇轩昂,目光闪出曜石般的光泽,束发累丝嵌宝金冠,走进来,面上无表情。

众妃不约而同地眼眶一热,范婕妤看到卫婕妤的眼睛也湿润了,先前说的潇洒,可真见了,又伤怀,到底是夫君啊,且是个风采不凡的夫君。

众妃齐齐敛衽一拜,婉转的声韵:“陛下圣躬金安。”

解下大裘,厚重的皮毛足有二十斤重,得两个宫娥捧着,皇帝内着明黄织金暗花龙纹长袍,领缘和袖口紫貂毛滚边,朝皇后摆了摆手指,坐到了上首的座榻,却没有让众妃平身,也没心情嘘寒问暖关切一番,径直入主题,对下头的淑德二妃说:“朕听说,你二人前不久上瑞山行宫查朕的底细了?”

二妃扑通两声跪地,肩头一瑟:“臣妾不敢,陛下这是哪里听来的闲话,臣妾只是身上不适,想泡一泡温泉,哪里敢打听陛下隐私。”

皇帝冷笑:“朕左不过就在昌明殿,那次受伤离得行宫近,就地养伤,不想却惹出了蜚短流长,即怀疑,何须费那些功夫,找个人到昌明殿监视朕不就行了。”

二妃一阵惶惶,大磕头:“臣妾不敢,陛下折煞臣妾了,臣妾冤枉。”

皇帝刚毅的眉峰透出凌厉的棱线,道:“有无有,都无妨,凭是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看看到底是朕的手腕硬,还是你们的手段更魔高一丈,许久不练手,还真有些痒了,那些刀该见一见血。”

皇后立在旁边,肃目垂颔,手心冒出了汗意。

众妃听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字字图穷匕见,禁不住也汗毛倒竖,不知皇帝暗指何人,是嚼舌根子的吗。

淑德二妃含泪低泣,哭说冤枉,皇帝挥挥衣袖,起身往外走,到殿门口转回半身,目光如电扫视众人一遍,语气仍旧平静无澜:“今天警告你们,都安分守己!朕想宠幸谁是朕的事,朕是决计看不惯争风吃醋生事端的女人,你们每个人是什么性情,所想所为,朕也真知灼见,先皇在时朕就见惯了后宫里的乌糟事,只觉恶心不已,不要叫朕觉着这后宫脏!否则,朕再也不踏进一步!”

宫娥重新披上了大裘,那轩昂的身影大步出了帘外,匆匆如一阵风。

众妃眼眶愈发如火烧,曾经盛宠一时的徐昭容和林顺仪,垂泪如雨,美丽的面容凄婉哀怨,坐回玫瑰椅,心碎了一般。

皇后忽觉站的双腿僵了,有些动不了。

皇帝出了霓凰殿,雪愈发下的大了,密的遮了视线,坐舆出华清门,脱离后宫的视野,换了便装,冒雪乘风奔马出青龙门,往西城门走去,两队羽林卫,一队护从,一队联合暗卫一路步哨监视。

万里雪飘,满山遍岭遮盖成了白色的世界,雪树银花满竹林,屋子里多烧了两盆炭,暖意如春,定柔站在窗前望着竹林小路,一颗心揪到了一起。

寒鸦归巢,一行“雪人”至大门外下马。

她手扶在窗棂上,鼻酸哽哽,极力咬牙不哭出来,等他上了楼,掀帘进屋,她已是一张平静的面容,像个伏侍的小丫鬟,为他解下大裘,黑狐已整个染成了白的,冻成一条条冰凌,脱下皮裘手套,倾了一盏热茶放进他手里,然后弯腰褪下一双油皮长靴,换上崭新温暖的抱香履。

一针一线纳出来的鞋底,鞋帮絮着厚厚的棉花,他双脚踩了踩,颇觉舒适轻便,笑问:“你做的?”

她淡淡点了点头:“你对我恩情似海,我为你做一双鞋子,不算什么,杯水车薪罢了。”

他唇角的笑意凝住。

她转头抱着大裘去炭火上烘烤,沁了雪重如大石,费了好大劲才搭在木架子上,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他说:“你这样天天来,宫里那边如何周全?我说过,我不是那般小心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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