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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567)

作者: 晓雨霖铃 阅读记录

因在孕中,加之前头刚病了一场,不敢过分用力,男人极其小心,缠绵了一半,紧闭的内殿门传来指扣声,小柱子的声音:“陛下,沈才人病危了,让您快去看看。”

定柔鬓边微汗,正神思荡漾,听到这话脑中转了圈,才明白说的是淑妃,淑妃病危了?刚幽禁了几日就病危了?

皇帝也正到云端半空,不得不喘着粗气停下,朝着殿门,语声不悦地:“太医没去吗?她又作的什么花样?”

小柱子隔门低语:“奴才亲去看了,确实不好,郑太医把的脉,说娘娘病入膏肓,就在这两日了。”

皇帝和定柔四目相对着,俱是眼中一惊。

皇帝披衣起来,对小妻子道:“你睡吧,我去看看。”

定柔掩了掩被角,侧躺过,今夜却难以入眠了。

皇帝到了永庆殿,几位医博士都在,下晌淑妃突然呕血,被叫过来诊治,知道性命垂危,故不敢离去。

只见淑妃只穿着黛色四合如意寝衣,仰躺在架子床里气息奄奄,出气多进气少,长发垂泻枕边,已隐约有了几缕银丝,漱盂冒出浓重的血腥气。

郑太医禀道:“娘娘一年前就病发了,肝肾有结石不断增大,胃肠生了溃疡,乃是长年累月服食珍珠粉所致,每日不停,臣下早告诫过娘娘,珠粉驻容养颜,但绝不宜过量,胃肠不耐受,肝脏不堪负荷,是药成毒,娘娘却未听进一个字。”

皇帝问:“无药可治了吗?但凡有,你们务必竭尽全力。”

太医们拱手鞠身:“娘娘药石罔顾,便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怕也无力回天了。”

皇帝闭目喟叹一声,转身上前,淑妃双目微睁,望着床帐,意识不知神游到了何处,皇帝望着行将就木的女人,麦子色的肌底,那曾经水波顾盼的美眸变得浑浊不堪,整个人竟在一夜之间枯萎。

“你这是何苦啊你!”

淑妃好像才认出床边这个伟岸挺拔的人是皇帝,一把抓住了衣袍,撑起身子,捏着婉转的嗓音哀哀地求:“陛下,不要废了我的宗昱......宛央求求你......求求你......”

皇帝捏了捏额角。

德妃在丽正殿听说了此事,差人去太医署询问,回来说淑妃油尽灯枯,尚工局已在准备大殓的丧服,内侍省运来一口金丝楠棺材。

德妃踯躅着,一颗心渐渐往深渊坠去,攒绞着难受,从垂髫之年的玩伴到闺中姐妹,后来入了东宫一起做了良娣,而后又一起升宜后宫,同一日册封,做了秩正一品妃,本以为相扶相持,姊妹同心,却貌合神离,日渐疏远,两看两相厌,事事别苗头,现在她要走了?

这一夜,德妃未眠。

翌日天蒙蒙未亮,寝殿灯火煜煜,太子和皇次子守在榻边,表情沉痛。淑妃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神魂在光怪陆离的世界徘徊,那长长的狭道黑不见五指,路上随处可见青面獠牙的东西,她拼命奔,足下却轻飘飘的不听使唤,怎么也走不完.......

恍惚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泪水大颗大颗淋在手背上,将她拉了回来。

睁开一线缝隙,一个宫妃大袖衫的身影,俗不可耐的发式,猿背熊腰,是傅阿窈。

她动了动唇,气若游丝的地说:“你来作甚!看我是怎么断气的吗?”

德妃痛声低泣:“宛央,还记得那年我们交换手帕时说过的话吗,契结金兰,永不相负,我是姐姐,你是妹妹,为什么一进宫,你就变了呢?没有一日不拿我做桥,作筏子,你扪心自问,姐姐哪次跟你一般见识了。”

淑妃凄然一笑,这个傻瓜,因为宛央对你从来没有真心,只不过两家是世交,彼时你傅家比我沈家势头盛,爹爹要我攀附着你罢了。

和你走在一起,犹如牡丹比之鸡冠花,人人夸我生的国色天香,我便很得意,你懂吗。你知道我在人后取笑过你多少次。

那嘤嘤的低泣久久不停,窗外天色大亮,宫人们将纱灯熄灭,端来参汤喂了几口,身上好似有了几分力气。被宫女扶起来,她摸了摸枯黄的发,唤人来梳妆,沈宛央便是进了阴曹司,也得做个光彩照人的鬼。

少年时头发厚厚的两大把,每次梳发,丫鬟恨不得多生几双手,现在一握只剩了婴儿拳头大的一绺,还好,死前没有变成秃子。

司饰女史取了假髻和凝刨花水,很快绾成一个结鬟髻,淑妃捏着螺钿小镜,画了一个远山黛,对德妃嫣然一笑,亲昵地叫着:“姐姐,你可不可以把你的翟衣和凤冠借我穿一穿,我的被皇上收走了。”

德妃下颚泪珠点点:“可以的,忘了那时我们换着穿衣服了,你腰身纤细若柳,我宽了许多,总是把你的衣裳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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