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竟是女装大佬(32)
宋凌此时是不服气却也无法反驳了。
她虽不满意她爹对段宁的所作所为事事都称赞,却也自己知道,她答应洗这衣裳,与段宁分不开半点关系。
若不是...若不是他那道眼神,那副表情,她定不会的...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他那时的模样,手悬在半空似要翻开账簿却又停住,眼神缓缓朝她放箭般扫射过来。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宁愿相信这是她的臆想。
因了宋凌这白底长衫上扎眼的灰蒙蒙,宋老爷再看不下去了,摆手叫两人回了去,千叮咛万嘱咐段宁万万不要心软,定要让宋凌自己亲手将这衣裳洗净了。
回了房,择春来带了白花去清洗,宋凌便换下了身前满是灰土的新衣,连水盆都端来了,转身却又犯了难。
这洗衣裳,她是一点都不会的。她打小到现在,唯一动手洗过的物什,便是她娘过世时留下的一方粉帕。
那东西小,泡进水里搓些皂角揉两下便好了,可她那件长衫那么大,她搓都搓不过来。
千想万想,她还是将目光转向了斜坐在太师椅上百无聊赖翻看着异闻录的段宁。
他似乎做什么都极为专注认真,宋凌在一旁极富暗示意味地连连叹气,他丝毫不受其扰,目光只放在泛黄的书页上,青丝倾泻,为他眸色中的严谨平添了几分温婉姿色。他回屋后便换了一袭素色的中衣,松垮垮覆在他看似纤瘦的身上。
宋凌一向不太注意这一点,还以为他是初春穿的多,才显得厚实,如今一看,才发现他的骨架便生得比别的女子宽大,肩宽腰窄,若不是他的容貌实在是过人,宋凌真要以为他是个男子了。
她将自己方换下的衣裳卷了两下抱在小臂上,颠颠走到他旁边,想出声叫他,却又忽然想起了他那道眼神。
着实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怂了,想着要不就自己琢磨着洗洗算了,毕竟她也曾有过洗帕子的经验,洗什么不是洗?该是一样的才对。
她都走到了段宁身后,如此想着,又脚步一顿,随即转身要走,段宁沉稳好听的声音却从脑袋后面突然传来。
“怎么?”
宋凌一顿,身子没有动,只脑子朝后看了看,段宁仍是低头翻着书,丝毫没有朝她看过来。
...这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么。
她抿抿唇,语气坦率,“我不会洗,你不是教我么?”
段宁嘴角噙上了笑,翻手阖上了书,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于她身前站定,又抬眼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木盆,里面满满当当的水,甚至能及到她的小腿处。
她连该接多少水,都没个准数。
这样的认知让段宁想笑却笑不出。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人,只知无度地挥霍和享乐,丝毫不食人间烟火,过着神仙般地日子,却偏偏没有神仙的命,以至于他一旦被从象牙塔中剔除,便成了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这么些年来,他经历的种种教会了他一件事,那便是即使是站在了再高的位置,都不能自视太高。唯有勤恳脚踏实地做事,才最是稳固。
依靠着父辈的业力积攒,与他人一时的赏识得来的东西,终归都不是自己的,一旦这些依仗土崩瓦解,一切都会随之崩塌不复存在。
万事都是要靠自己的,功名利禄,地位荣誉,阅历习得,无一不是要自己亲身体会,如今洗衣裳也是同样的理儿。
他回过神,嘲笑自己竟由这么件小事儿回想起了那么多毫不相干的事情,实在是无趣极了。
他垂眸望见了宋凌挂在小臂上的白衫,抬抬下巴道,“先将衣裳浸到水中浸湿。”
宋凌见他愿意教自己,一时都忘了她当时多么不想受这个累,转身便喜滋滋的将衣裳泡进盆里,可盆中的水原本就晃荡在盆沿边上,她一将衣裳浸进去,水就漫了上来,随着阵阵水声,溅到了地面上,和方走过来的段宁身上。
他却丝毫不在意,弯腰轻声教她,“下次水不必接得这样多,差不多漫过衣裳便可,要记住了。”
宋凌“噢”了声。
他蹲到她边上,手拂过遮住视线的青丝挽于耳后,又道,“衣裳完全泡透了,便搓些皂角上去。”
宋凌照做,搓完了皂角,她便觉得自己懂了。
这流程与她当年洗那帕子的一模一样呀!
于是她十分自信地抓着长衫的两块布料便对着揉搓起来,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响。
“你做什么?”段宁蹙眉制止。
“把衣裳上的灰搓下来啊。”宋凌回答地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抓着她的手轻轻按压两下,“这样按按,顶多便是轻轻捏两下就可以了,若是像你方才那样使劲儿,是要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