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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邮戳的信(17)

作者: 淮山养胃 阅读记录

人难受到一定地步往往无法入眠,钟意依照身体本能把各项生命活动降到最低,安静呆着休养生息,对岑会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抗。

没有人能要求一个病中的人保持清醒克制,就连钟意自己也不能。

这么呆了一会,她听见岑会叫自己的名字。

“钟意,你睡着了吗?”

钟意没搭理他。

“应该是睡着了吧,不然怎么能呆的这么老实。你要不是生病,我们恐怕未必有这么心平气和呆在一起的时候。仔细想想,我还应该庆幸你生病了,不过这话要是让你听见没准又要赏我一巴掌。”

确实,钟意心里嘀咕,我现在就想给你一巴掌。

“我前段时间收拾东西,又看了一遍你那封信,想着不愧是钟意,总能知道怎么说话才能让人针扎似的疼。你明明没怎么数落我,但我看完了信,也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可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一直也挺努力的,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把恋爱谈成这样了。钟意,谈恋爱好难啊,比你给我讲过的高中数学难多了。你怎么教到一半就不教了?”

岑会越说越起劲,没注意到肩头的钟意呼吸重了起来。

“要我说,咱们分手这件事,你也有责任。”

“你特么放屁。”钟意没了力气,说这句话中气倒是很足。

岑会惊诧,随即质问她:“你怎么说脏话呢?”

“用文明用语说话你听不懂。”钟意有点来气,“我什么责任,你说说。”

岑会总不至于跟一个病人吵架,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讲道理,他抓着军大衣制服住企图闹腾的钟意,哄她:“先把点滴吊完,我们回头再说。”

“我以后不想再跟你见面了,我们就今天说吧。”钟意很执着。

钟意以为如今自己早就能对当初种种不再介怀,但时间只是封存了情感,岑会打开了盒子,于是当初的埋怨,委屈和伤心成倍地涌上来,强烈得让钟意有些受不住。

她当初离开有多么悄无声息,如今质问起来就有多么不依不饶。

“钟意,我一直和别人说我女朋友特别通情达理,从来没有真和我生过气,也从来不和我吵架,他们听了都羡慕我,可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不安。”

“后来果然,你一来就来了个大的。”

说到这,岑会下意识想要摸烟,又想到自己在医院,手又收回来。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问你什么你要么说好,要么说没事。我去照顾楼桉的时候,明里暗里问过你好几回介不介意,你表现得一点都不在乎。我因为这个心里还很失落来着,想着你是真大度,还是没你说的那么喜欢我。”

“我说介意,你就会不去吗?”钟意问他,“我不让你去,就是在逼你做选择,我和楼桉之间,你会选我吗?”

“我会!”岑会情绪也有点激动起来,“起码我会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明明白白和你解释清楚。”

“你现在是这么说,可当时未必是如此。”钟意想了想,又说,“我发烧那天和你打过电话,我想,要是你能接电话,马上到我身边来,我好像还能坚持一会儿,可你没接。”

“你没接我的电话。”钟意又重复一遍。

“岑会,我不是圣母转世,但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人。很多选择有时往往不是生死这样的大事,我希望的,只不过那天,那个时候你能选择我,陪在我身边,可你没有。”

时间静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钟意以为就这样了的时候,岑会开口说:“钟意,我不想找借口,但有些事还是希望你能知道。”

“你离开的前一天,楼桉服用了大量安定,被人发现后一直到第二天才被抢救回来。”

“我守在手术室外面,错过了你的电话,后来再给你打的时候,你已经关机了。”

“而楼桉…”他深呼吸,极力想要平静地说完接下来的话,“她在恢复意识勉强能活动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从医院洗手间的窗户跳下去了。”

第 9 章

岑会对死亡的概念大多来自书籍和电视剧,他看的时候,会把自己剥离开,仿佛这样,他就会必然长生。

楼桉的自杀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确实真心实意喜欢过楼桉,是少年人都会有的对美好鲜活事物的追求和恋慕。即使后来重逢,楼桉一脸病气,躺在床上,也让岑会联想到被插在透明的细颈玻璃花瓶里,纤弱的白色百合。

楼桉死得突然,毫无美感,只有令人触目惊心的惨烈。听到医院的人群惊呼时,岑会正在一遍又一遍试图拨通钟意的电话,他听见有人喊着楼桉的名字,直觉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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