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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186)+番外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多谢圣人体谅,臣感激不尽。”

“情之一字,说不明,道不清,想知道朕为何对你的情感没有做过任何疑惑吗?”女皇问道。

“圣人没有疑问,必是曾经耳闻或亲见过。”王瑾晨回道。

“不错。”

“朕十四岁入宫,成为太宗皇帝的才人,皇帝的长子当时的东宫太子只比朕小五岁,贞观十五年,一名太常乐人进入东宫,成为太子侍从,承宠于膝下,太子称其为称心,皇室注重颜面,太子因此遭人弹劾,储君失仪,太宗一怒之下赐死男宠,便是从此时开始,父子隔阂越来越深直至最后反目丢了储贰之位,称心死时,有人煽风点火太子在东宫的作为,这也并非罕闻与怪见,情感这种东西本就琢磨不透,深宫寒冷,君王未可雨露均沾,相互慰籍也是寻常之事,苦中作乐,总比孤寂长眠冷宫要好。”

“圣人为何要与臣说这个?”王瑾晨不解道。

“朕可以放你走。”

王瑾晨抬起微低的视线望着女皇的背影,她不知道这是出自同为女子的怜悯,还是身为皇帝对臣下的试探,“圣人以为...臣只是为了人而来吗?”

“人总有所求,朕在卿的眼里看不到对权力与名声的贪恋与欲望,卿孤身一人踏入神都,不就是因为门第观念而想改变出身获得与之匹配的身份么。”

“臣不敢欺君,但这只是理由之一,圣人身为女子敢为天下先,臣说的辅佐,是出自真心,古人将牝鸡司晨视为凶兆,不过是将自己内心的私欲与丑态用华丽的辞藻掩饰罢了。”

女皇再次回头,看着一片赤忱的年轻臣子,与朝廷那些男性官员有所不同,言语里的恭敬并非全然出自对于权力的畏惧。

女皇朝栏杆走近了一步,将手搭在涂金的护栏上,“卿是否害怕,最后会落得与周兴丘神勣那般的下场?”

“臣既非丘神勣,也不是周兴,圣人是明主,自不会滥杀。”

“卿回去吧,明日大婚,好好歇息,今夜的上元灯会便不用陪于应天门下了,养足精神。”

“谢圣人体谅,微臣先在此预祝圣人上元安康,圣躬万福,天佑大周,永保荣昌。”

女皇转身背起双手朝前离去,“大周若是能够永保,朕何以有如此多忧愁与满腹算计呢。”

望着已经走远的皇帝,王瑾晨直起腰身,交叉的双手渐渐垂下,初春的寒风席卷至城楼将幞头后系结的软脚吹起,狂风吹进满是忧郁的眼中,使白皙的面容又添加了几分憔悴。

转身下楼,六合靴轻踏在宫城的地砖上,诸司往来的内臣与宫人纷纷让路行礼,待红袍远离后不禁引人议论。

“这便是圣人跟前新进的宠臣么?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新贵人好风仪。”

“听说这位新任凤阁舍人明日就要娶妻了。”

“明日不是上元么?”

“是呀,上元迎亲,加之前不久的升迁,这位新贵人当真是双喜。”

“可是为何刚才偷偷瞧着,觉得他一脸愁容,眼里充满了忧愁与神伤呢,犹如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犯什么花痴!”内臣停下脚步严厉训斥道,“夸再多也与汝等没有关系,贵人的事,少嚼舌根,不要给咱家惹祸。”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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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坊——

坊内的街边坐着一群编织灯笼的老妇人,尽管火红的灯笼已经挂满了整个洛阳城,萧宅的桃符还没有换下,上面有萧家主人的题字。

寒风穿堂而过飘向内院,萧家的院子里聚满了族人,又逢丁忧,使原本在地方做小官的几兄弟卸任回了沂州旧宅,今日齐聚神都欢庆一堂,孩童们的笑声充斥在栽满树木的前院里,只有北侧靠街坊的一方小院冷冷清清,去年刚种下的梅树未能熬过寒冬,如今正孤零零的靠在墙头。

至黄昏,本该休市关坊因上元而作罢,落日从上阳宫殿顶慢慢落下,黄昏的火红也越来越黯淡,瞧着因为几日茶饭不思而越来越消瘦与憔悴的主子,阿霖心疼道:“姑娘...明日就是亲迎礼,今夜上元金吾驰禁,姑娘为何不亲自去问问他呢?阿霖觉得,王公子一定有他的苦衷。”

萧婉吟盯着墙角挺立的梅树,寒梅独冷,虽死却傲骨犹存,“她若有苦衷自会过来与我道清楚。”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阿霖担忧的看着萧婉吟,“您心里不痛快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

“七姑娘!”萧宅的家僮匆匆走进院子,“有人找您。”

阿霖扭过头,瞪着大眼珠急切道:“是王公子么?”

家僮没有回答,只是往旁侧退开一步,一个黑巾裹头,腰间束着黄铜铁带的年轻男子印入眼帘,萧婉吟微微睁着眉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