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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幕戏(233)+番外

许书然发来短信,说车堵在了金融区,指不定过得来过不来,让她不用等他,聂非非就从善如流地换了鞋子也进了展厅。

展厅巨大,正中的天象仪将一幅壮阔星空投影在半圆的穹顶,那视觉效果像是将整个宇宙都拉伸在了眼前。超越空间的高旷将身在其间的游客们衬得极其渺小,因而展厅中人虽不少,看上去却依旧人迹寥寥。

聂非非在心中轻呼了一声,在入口附近找了块空地坐下来,仰望着这座人工模拟的巨大星空。

约莫半小时后,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下,靠得有些近。她以为是姗姗来迟的许书然,因此没有低头,只是略动了动,上半身自然地靠近那人以方便低语:“我刚才在想,下一场K国的展览,我们应该考虑和它们的国家天文馆联办。”她叹息似的道:“是要真正领略过这大宇宙的壮阔,才能更好理解杜兰的那些作品。”她依然仰着头,嘴角勾起来,发自内心地赞叹:“怎么就想到了邀我来这里,书然你真是个天才。”

许书然却没有回答她。

但她也不甚在意,只是重新靠回墙壁,半闭着眼睛在满室星辉中安闲地养神。

“这是南天的星空。”她身边的人突然说。

但那并不是许书然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

聂亦屈膝坐在她身边,和她肩并着肩,手臂靠着手臂,他微垂着眼,视线并没有放在星空上,低声道:“南半球最惹眼的星座是南十字座。”

聂非非感到这句台词的熟悉,想了两秒钟,反应过来那是去年夏天在V岛时,聂亦教她辨认南天的星座时所说的话,他还提起过但丁在《神曲》里描写南十字座的那首诗:我把心神灌注在另外一极上,我看到了只有最初的人见过的四颗星。那天晚上她第一次长久地握住聂亦的手,松开时掌心全是紧张的热汗,内心却雀跃得像住着一千只飞鸟。聂亦陪了她两个小时,她对聂亦说:“How time flies.”说那话时她并不觉得遗憾,只想着就算他们从此分开再不能见面,那两个小时已足够她回忆并且喜悦一辈子。

如今再想起这些,不是不感触的,她也低声,重复他那时的话:“找到南十字座,它附近的星座就很好找了,那上面就是人马座,人马座旁边是天蝎座。天蝎座上面的那几颗星星,连起来像个正方形的,是天秤座。”

聂亦转头看她:“你还记得。”

她知道聂亦在说什么,他说的是他的话她还记得。那是一个陈述句,既非表达惊讶也非用来确认。似乎只是感到巧合,你看,那些话我们居然都还记得。天才记事是靠本能,聂亦不会知道她之所以记得那些话,却是因那时候他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会珍视地在心底反复咀嚼个几十遍,就像个狂热的神经病。可那样巨大的情意,大概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吧。

她就笑了笑,状似漫不经心:“那时候你教我认星座,那很有意思,有意思的事我比较记得住一些。”

聂亦看着她,包括她的笑和她的漫不经心。

聂非非从聂亦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但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聂亦眼中是个什么样子,她只是想,在这里遇到也好,能说一声再见也好。

星辉洒落,映照在他们身上,柔软中含着凉薄,似乎真像是那些穿越亿万年不灭的来自宇宙深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之间有片刻的沉默。聂非非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放松,嘴角绽出一个自然亲和的笑,她站起来向聂亦伸出了手:“你在离婚协议里补偿我那么多,就在这里说声谢谢也说声再见吧,祝你幸福,聂亦。”

她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合适,但在她握住他手的那一刹那,却发现微微抬头的聂亦,神情里含着一丝毫无防备的伤痛。

他的嘴唇抿紧,没有回给她只言片语。他的手指很凉。

谢仑知道聂亦和聂非非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太清楚。聂亦从没有同朋友探讨个人私事的兴趣爱好。

谢仑旁观了一阵,发现这事挺有意思,聂非非回S城已一个多星期,据说一直住在红叶,几乎不曾回过聂家;雍可这一阵对聂亦却可谓紧迫盯人,私底下可能不太盯得上,但公开的场合,聂亦出现在哪儿她就必然出现在哪儿。

秋声园的某个饭局下来碰到雍可,谢仑看着她,神色颇有些复杂:“你天天这么缠着聂亦,很惹人烦的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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