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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幕戏(35)+番外

然后卧室里就传来了哭声。

细听是简兮在向聂因道歉,又向聂亦道歉,大意是说为了她聂因才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伤害了很多人,她觉得内心不安,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握着冰得发木的手腕,突然觉得这情况有点儿搞笑,明明今天被非法拘禁的是我,差点儿被人霸王硬上弓的也是我,已然被人破坏了一辈子只有一次的订婚典礼的人还是我,我都没哭,这些人到底在哭个什么劲儿。

简兮一遍又一遍自责:“都是我的错,聂亦你原谅聂因,我和聂因去跟叔叔阿姨请罪,也去跟聂小姐的家人请罪,你和聂小姐的订婚我一定竭尽所能地弥补,我……”

聂因忍无可忍,道:“兮兮,你为什么认错?错的人不是你,是我哥,我太了解他,他其实不爱任何人,既然谁都不爱,那就应该谁都可以娶,他却非不娶你,执意要去娶一个陌生人,让大家都痛苦,订不了婚,哈,正好!”

简兮颤声道:“聂因!”

聂因没再说话。

聂亦道:“都出去,没什么需要你们弥补,剩下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简兮道:“聂亦,我能为你做的事已经不多,这次的事我……”

聂因突兀地笑了一声,简兮一时顿住了。

聂因缓缓道:“哥,你是真的谁也不爱对不对?我刚刚那么说你,你并没有反驳。你其实并不爱聂非非是不是?我也奇怪,说爱情是化学反应的你,怎么会突然爱上一个人而且非她不娶。你不想要兮兮,不过是因为兮兮太爱你,你想要的其实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婚姻,你要聂非非,是因为她也不爱你。”我愣了好一会儿,心想这小子也太聪明了。

他突然叹了口气:“那你就更应该娶兮兮啊,哥,你不知道……”

简兮突然提高声量道:“聂因,你住口!”

聂因却并没住口,继续道:“哥,你不知道吧,兮兮她生了病。上个月医生给了确诊,是阿尔茨海默病,三十岁以下的病例稀少,但不幸兮兮就是其中一例,家族遗传。”

电视里放的影片是《美国队长》,被我快进得已临近结束。在大海中沉睡了七十年的美队迷茫地看着七十年后这崭新的新世界,伤感地说:“我错过了一个约会。”

阿尔茨海默病,这病我听过,初期是记忆力丧失、失语、失去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随着时间的进展,进而连独立生活的能力都会丧失。是一点儿一点儿耗尽人活力和生命的可怕疾病。

冰袋掉到地上我都没发现。隔壁房间一片寂静,客厅里的电视也因为影片播映完毕而自动转入了无声的主页面。

却是简兮最先打破僵局,像是努力要呈现出活力满满的样子,却呈现得有点儿勉强,她说:“我有配合医生努力接受治疗,也、也不是什么大病。”连我这个外行也知道,这是大病,是很严重的疾病。

聂因报复一般向聂亦道:“兮兮的记忆力会一点儿一点儿丧失,哥,不出两年她就会忘了你,她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记得曾经爱过你,更谈不上能再次爱上你,要是你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想和爱情扯上关系,兮兮才是最适合你的伴侣。”

简兮压抑着哭腔道:“我有在配合医生治疗,医生说过记忆力丧失可以慢慢控制,聂因你……”

聂因打断她:“别搞笑了,阿尔茨海默病的失忆根本是不可逆的,总有一天你会全部都忘记,还充当什么滥好人。你从小就喜欢聂亦,处处为他想,他可有一件事主动为你着想过?”

这期间,聂亦一直未发一言。

不知碰到哪个按钮,电视里开始另播一部怀旧电影,非常小声的念白:“我亲爱的孩子们,我已迁居纽约多年,不能如愿常见你们……”

我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水哗啦啦冲进面盆,温水洒在我的脸上。我看向镜子里,是一张年轻的脸。我试着笑了一下,是一张年轻的微笑的脸。

我点了个香薰蜡烛,两手撑在洗面台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戏剧化的,叫人除了发愣简直没法儿有其他反应的神转折。

我的脑子空白了好一阵。

直到提神醒脑的薄荷香若有若无地弥漫于整个卫生间。

我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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