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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是朵两生花(92)

我镇定地摇头,镇定地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他沉默良久,突然问我:“那,你还爱我吗?”

我说:“我爱你。”

这句话是唯一一句假话。但他微笑着反握住我的手,他说:“我相信你。’,

林乔被运回家乡安葬。

我几乎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

周越越倒是去了,说他的骨灰被装在一只小盒子里,临下葬前,他母亲抱着那只盒子哭得晕了过去。年近五十的母亲,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悲可叹。

但我很难想象他的血ròu已化为尘埃,躺在一枚狭长的小盒子里,被永埋地底。

三个多月前,他还年轻着漂亮着生机勃勃着,在昏黄的路灯下,

他还有力气把我压在墙壁上对我说:'’颜宋,一直没有机会问你,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不好。

转眼间他就离开人世。

林乔入葬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高一时班上组织演话剧,演的是《孔雀东南一飞》。其他角色由谁扮演已经完全记不清,只记得他演焦仲卿,我演焦仲卿最后上吊的弓阶朱东南枝。

那是第一次排练,做导演的文娱文员挨着一个一个介绍演员,介绍到我时演员队伍里传出不和谐音符。是林乔扑味一笑。他坐在一张长桌子上,cao着手,像个王子.冷冷打量我,嘴角却挂着笑意:“这么矮的东南枝,那到时候到底是我吊她啊还是她吊我啊?那些无忧无虑的好时光.被呼啸着的岁月遥遥甩在身后,永远地过去了。

不能忘怀的是,他在阳光下的那个侧面,圆珠笔在他的大拇指上行云流水地转着圆圈,那是永远定格的十六岁的夏天。

这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十二章我们错过了八年

我想起来了,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那此让你伤心的难听话,全是我撒谎。

那之后,过了近半年。

春天远去,夏天郁郁葱葱到来。这是个充满活力的、生机勃勃的季节。天空中有明晃晃的太阳,向人间普度刺眼阳光,树枝间每一声蝉鸣都带着滚滚热浪,偶尔会下雷阵雨。

期间发生了很多好事。比如,我妈在狱中表现良好,刑期减到了八年。比如,寒假时外婆从镇上新搬来的老中医那里得到一个偏方,彻底治好了多年不愈的老毛病。比如开春之后,颜朗拿到全国小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他们班主任找我商量,说这孩子学力很强,看是不是考虑让他跳级。再比如,周越越安全期计算错误,和何大少在一起的时候,一不小心中了奖。

关于最后这一件事,周越越的想法是,艺术家不能有后,生娃容易让艺术家变正常,一正常了就很难再在艺术上有深的造就。本着为艺术献身的精神,她打算把孩子做掉。尽管我安慰她不搞建筑艺术了你还可以去搞行为艺术,行为艺术对精神层次要求不高,但她还是坚定不移要拿掉这个孩子。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理所当然被何大少知道,很快演变成他们全家都知道。何大少家五代单传,何老太太高兴得差点晕过去,立刻准备丰厚聘礼,和何老太爷一道亲自去周越越家登门提亲。慑于何家的淫威,周父周母欣然应允了,双方家长达成高度共识,周越越自此被休学软禁在家,每天好吃好喝好好供着,只待下个月良辰吉日和何大少完婚。虽然也尝试过反抗,但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镇压,且每次都被镇压得很彻底,周越越终于举白旗投降,何大少很满意。

周越越说:“宋宋,我结婚那天你当我伴娘:」”

我说:“那不成,我都有儿子了。”

她坚持:“正好,你儿子就来给我当花童。”

我说:“这真不成,没这个先例。”

她看着一旁的何大少:“宋宋不当我伴娘我就不结婚。”何大少说:“颜宋,你行行好吧。”

我说:“那好吧。”

这样一路欢笑,生活似乎又回到初时模样,心里却知道是不同的。那些不同之处埋着隐隐的遗憾隐隐的伤,但在某些特定时刻,都可以忘怀。谁都要继续走下去,谁都是这样继续走下去。

就在周越越的婚礼如火如茶准备期间,那天,我如常去电视台。台里没什么人,办公室只有蒋甜和陈莹两个,似乎正讨论什么,看我推门进来,双双愣了一下,愣完埋头继续讨论他们的。我前几天已经和头儿递过辞职信,做完这个学期就不打算再做,一方面要忙着实习,另一方面要忙着找工作。头儿答应了,打算让蒋甜接我的班,最近几次到办公室来都是和她做工作交接。我整理了一会儿材料,把有用的挑选出来,递交给她。她漫不经心接过,半晌,突然提高音量对陈莹道:“娱乐圈就是这样的,你看有些小明星一辈子想嫁人豪门,想攀上高枝做凤凰,可就是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主动贴上去给人家玩,到头来人家玩儿过了该订婚照样订婚该结婚照样结婚。她们自以为能怎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人家几个钱就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