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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时光(138)+番外

房间外,天色已经全黑。有很多人来敲过门,我全都没有回应。

麻辣烫沉默地躺着,我低头看着许秋的日记说:“许秋活得很清醒,虽然她轻描淡写,可我们都可以想象K对她做了很多事情,不仅仅是替她打开地狱大门,他还握着她的手,连推带拉,连哄带骗,领她进入,但自始至终,她没觉得一切需要K负责,因为她知道K只是外因,她自己才是她一切行为的内因。当然,她是成年人,她可以为自己负责,可有时候年纪小不能解释一切,就如有的孩子家境良好,父母用心为他创造学习条件,他却不好好学习,有的孩子父母整天打麻将,她却能在麻将声中把功课做到第一。许秋的存在迫使你早熟,你在很多时候,都有别的选择,可你做的选择都是放弃!我们都学过爱迪生的小板凳故事,爱迪生面对全班人的嘲笑,可以坦然说出我现在做的已经比上一个好,你为什么不能对许秋说:‘我的确现在做得不好,可是我下一次会比现在好。’也许,我这样说,太苛刻!但是,我想你明白,许秋永远都是外因,你自己才是内因,是你选择放弃了一切!”

麻辣烫突然说:“你说她给我画过一张素描,我想看。”

我把台灯扭到最亮,把画放到她眼前,她聚精会神地看着。画中的小女孩穿着小碎花裙,拿着蜡笔,在画画儿。画板上是一个正在画画儿的人物,只不过小女孩的技法还很粗糙,所以人物面容很卡通。

许秋当年画这幅素描时,肯定异乎寻常地仔细,裙子上的小碎花、小女孩正在画板上画的人,她都一笔笔勾勒出来,甚至刻意模仿小女孩的笔法来绘制画板中的人物。

麻辣烫低声说:“我正在画她,我以为她不知道,原来她知道的。”

“她有一个异常寂寞的灵魂,她渴望温暖,却又伤害着每一个带给她温暖的人。”

又有人在敲病房的门,我没管,对麻辣烫说:“这本日记是你爸爸给我的,他在许秋死后就已经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这么多年你留意到他的变化了吗?留意到他对你的关心了吗?你没有!”

麻辣烫很茫然地看着我。

我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地说:“你妈妈因为你也进了急救室,我无法想象如果你……你死了,她会怎么样,也许还不如把她的肾脏移植给你,她直接死掉的好。你爸爸,他看着还很坚强,那是因为他相信你,他相信许仲晋的女儿不是置亲人不顾、轻言放弃的人,可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想他……他会崩溃,坚强的人倒塌时摔得更痛。”

麻辣烫眼中有了泪光,我说:“我没有办法置评许秋和你之间的恩怨,也不能说请你原谅她。可是,你知道吗?她死前清醒的时候,是她主动对你们的爸爸说‘把我的肾脏给小丫头’,我想她不是出于赎罪,也不是后悔自己所为。她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很简单,却必须不得不承认你是她的妹妹,她是你的姐姐。”

麻辣烫的眼泪滚落,滴在画上,我的眼泪也滚落,滴在她的手上。

“麻辣烫,如果你死了,我永不会原谅宋翊!可这世上,我最不想恨的人就是他,如果你真把我视做姐妹,请不要让我痛苦!”

我站起来,向外走去,门外,许伯伯盯着我,眼中满是焦灼的希望。我把日记本还给他:“我已经尽力,最后的选择要她自己做。”

许伯伯还想说什么,我却已没精力听。我快速地跑出医院,拦住一辆的士,告诉司机,去房山。

老房子里,总是有很多故事。每个抽屉、每个角落都有意外的发现,玩过的小皮球、断裂的发卡、小时候做的香包……关掉了手机,拔掉了座机,断了网络。

我一边整理未完成的相册,一边整理房间,把爸爸、妈妈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收好。

每天清晨去菜市场,花十来块钱买的菜,够我吃一天。我买了一本菜谱,整日照着做,什么古怪的菜式都尝试,丝毫不怕花费时间和工夫。晚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从新闻联播看到偶像剧,一点没觉得闷。

白日里,一切都很好、很安静,晚上却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一周后,我去买完菜回来时,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牧马人,我的腿有些发软,不知道究竟是该上去,还是该逃避。我坐到地上,盯着自己的鞋尖,迟迟不能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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