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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星空,那片海(2)

所有花木都是海岛上的常见植物,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种一点,可爷爷照顾的花木总是长得比别人家好。

这几日忙忙碌碌,没有人打理它们,落花、落叶已经在地上堆了一层,显得有些颓败。我擦了擦有点酸涩的眼睛,提起扫帚开始打扫庭院。

扫完院子,我打算把门口也扫一下,拉开了院门。电光石火间,只感觉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向我倒过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闪避,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下,跌坐在地上。

“谁放的东西……”我定睛一看,嘴巴半张着,声音没了,倒在我家院子里的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古怪、昏迷不醒的男人,凌乱的头发半遮在脸上,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感觉皮肤黯淡无光、营养不良的样子。上半身套着一件海员的黑色制服,这不奇怪,但他里面什么都没穿,像是穿衬衣那样贴身穿着秋冬款的双排扣制服,下半身是一件游客常穿的、印着椰子树的花短裤,顺着他的腿看下去,赤脚!?

我呆呆地瞪了他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喂!”

没有反应,但触手柔软,因为刚送走爷爷,我对失去生命的身体记忆犹新,立即判断这个人还是活的。但是他的体温好低,低得很不正常。我不知道他是生病了,还是我判断失误,其实他已经死了。

我屏着一口气,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感觉到一呼一吸的气息,松了口气。

大概因为事情太诡异,我的反应也不太正常,确定了我家门口不是“抛尸现场”后,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思考怎么办,而是……诡异地跑到院门口,左右探看了一下,确定、肯定绝对没有鞋子遗落在门外。

他竟然真的是赤脚哎!

我看看院外那条年代久远、坑坑洼洼的石头路,再看看他的脚,黑色的污痕和暗红的血痕交杂在一起,看不出究竟哪里有伤,但能肯定这段路他一定走得很辛苦。

我蹲在他身边,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边用力摇他,这里不是大城市,我不可能指望有随叫随到的救护车,何况这条老街,就算救护车能在这个点赶到,也开不上来,还是得找人帮忙。

电话通了,“江医生……”我刚打了声招呼,觉得手被紧紧抓住了。

“不要医生!”那个昏倒在我家院子里的男人虚弱地说出这句话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惊异地抬眼看向他,一阵风过,恰好吹开了他覆在眼上的乱发,我的视线正正地对上了他的眼眸。

那是怎样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眸?漆黑中透着靛蓝,深邃、平静、辽阔,像是风平浪静、繁星满天时的夏夜大海,整个璀璨的星空都被它吞纳,整个宇宙的秘密都藏在其间,让人忍不住凝望、探究。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撑着地坐了起来,再次清晰地说:“不要医生。”

此刻再看去,他的眼睛虽然也算好看,却没有了刚才的摄人心魄,应该只是因为恰到好处的角度,阳光在一刹那的魔法。

我迟疑着没有吭声,他说:“我只是缺水,喝点水就好了。”

他肯定不是本地人,口音很奇怪,我听得十分费力,但他语气不卑不亢,令人信服,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对一个陌生人的怜悯终究有限,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江医生,我没什么事,不小心按错了电话,我现在还有事忙,回头再说!”

我挂了电话,扶他起来。当他站起来的一瞬,我才感觉到他的高大,我有一米七三,自小性格比较野,一直当着假小子,可他竟然让我找到了“小鸟依人”的感觉。

我扶着他走到院子的角落,坐在了爷爷平时常坐的藤椅上,“等我一下。”

我走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想了想,舀了两勺蜂蜜。

我把蜂蜜水端给他,他先轻轻抿了一口,大概尝出有异味,警觉地一顿。

我说:“你昏倒在我家门口,如果不是生病,大概就是低血糖,我给你加了一些蜂蜜。”在我解释的同时,他已经一口气喝完了水,显然在我解释前,他已经辨别出我放的是什么了。

“你还要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了下首。

我又跑进了厨房,给他倒水。

来来回回,他一连喝了六大杯水,到第七杯时,才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