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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232)+番外

“他心中有你,不管戴什么,都会很美。”云歌向小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

云歌一人坐在淋池边,静静看着接天荷花。

司天监说今日是大吉日。

今日是刘弗陵和上官小妹的大吉日,却不是她的。

远处的喜乐隐隐可闻。

云歌探手捞了一片荷叶,撕成一缕一缕,缓缓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本该异香满唇齿的低光荷却全是苦涩。

相随?相随!

当日言,仍在耳。

只是他忘记了说,他要牵着另一个人的手相随。可她的舟太小,容纳不下三个人。

云歌对着满池荷叶、荷花,大声叫问:“你们也听到了他那天说的话,是不是?是不是?”

荷花无声,月光冷寂。

算算时辰,吉时应该已到。

云歌随手想将未吃完的荷叶扔掉,心中一痛,又缩回了手,将荷叶小心地塞进了荷包。

起身去宣室殿和椒房殿,她要仔细地将一切看清楚。

十年盟约已成灰烬,她要把灰烬中的所有火星都浇熄。

胳膊粗细的龙凤烛cha满殿堂,七彩孔雀羽绣出的龙凤共翔图垂在堂前。

轧金为丝,雕玉为饰,大红的“喜”字宫灯从宣室殿直挂到椒房殿,地上是火红的猩猩毡,虚空是大红的灯笼,到处通红一片。乍一看,觉得俗气,看细了,却觉得唯这极至的俗气才能真正渲染出铺天盖地的喜气。

赞者高呼:“吉时到。”

鼓瑟齐鸣,歌声震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刘弗陵腰系红带,身披红袍,从宣室殿缓步而出,沿着红毯向椒房殿行去。

突然,他的步子顿住。

只见一袭绿裙在不远处的凤阁上随风轻摆。

万红丛中一点绿,刺得人目疼。

她在暗,他在明。

他看不清楚她,而他的一举一动却会尽入她眼。

皇上站立不动,赞者着急,却不敢出声催促,只能轻轻抬手,让鼓乐声奏得更响。

在鼓乐的催促下,刘弗陵面带微笑,一步步走向椒房殿。

一截红毯,如走了一生。

但无论多慢,最终还是走到了椒房殿前。

殿门缓缓打开,上官小妹身着大红凤冠霞帔,端坐在凤榻上。

老嬷嬷将谷糙秆、麸皮、瓜子、花生、核桃、栗子大把大把地撒到小妹脚前,同时高声念诵赞词。

刘弗陵踩着象征多子多孙的喜果,坐到了小妹身旁。

礼者捧上合卺酒,刘弗陵和上官小妹头并头,臂把臂,举杯共饮。

杯中酒未尽,阁上的绿裙在风中悠忽一个飘扬,消失不见。

刘弗陵手中的杯子一颤,未饮尽的酒洒在了小妹的袖幅上。

上官小妹身子震了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酒喝完。

※※※

云歌一步步离开。

身后,椒房宫的朱红殿门缓缓阖上;身前,只有黑漆漆、看不到一点光的漫长余生。

红色、喜庆、鼓乐,都消失,只有安静的黑暗笼罩着她。

走出未央宫,站在宫桥上,云歌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离开长安的路;后面,是威严的大汉皇宫。

云歌突然用力,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绣鞋撕裂,上面的珍珠悄无声息地落到水中。

云歌看着两手中各一半的绣鞋,平平伸出双手,倾斜,绣鞋从手心滑落,随流水而去。

云歌再未回头,直直向长安城外行去。

刚出城门未久。

孟珏牵马而来,“云歌。”

云歌冷冷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侧走过。

孟珏牵着马,沉默地走在云歌身侧。

行了许久,云歌凝视着夜色深处,终于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送你一程。”

云歌不再说话。

长亭更短亭,孟珏竟是送了一程又一程。行出长安城老远,他仍然没有回去的意思。

云歌道:“你回去吧!回家的路,不会迷失。”

孟珏未说话,仍然陪着云歌行路。

云歌叹气,指了指前面直通天际的路,“你要陪我一直走下去吗?”又指了指身后的长安城,“你舍得那里吗?”

孟珏沉默了一瞬,停住了脚步,“见到你三哥,代我向他问好。”

云歌诧异,“你认识我三哥?”转念间,又是一声冷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行事前的准备功夫做得真足!只怕你比我还清楚我家的事情,我正在纳闷我爹娘为何会离开汉朝,你是不是也知道,说给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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